下课后2：足球

        文浩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

        他实在恐惧老师不在的时候与任何一个同学待在教室里。

        老师不会帮他。

        这点，文浩清楚且肯定，但，人都是要个面子的，班级上的同学会因为老师在场，不好不给老师面子，所以不会动他。

        但下课后，就可以肆意妄为了，老师也会遵从这种默认的规则，一下课就回到办公室，认真的备课，而发现不了欺凌的暴行。

        没人理会他，但文浩却像只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钻回自己的位置。

        随后，年迈的老教师就夹着教材走进教室。

        一节课无聊而沉闷，教室里同学们的心已经飞到了下节体育课上。

        刺耳的下课铃响起，刚刚好结束课题的老教师像个年轻人一样飞似的大步离开教室，紧接着同学们飞奔着离开教室。

        挨到即将上课，文浩才慢慢下楼去操场。

        操场上非常的热闹，一群人聚在一起嬉戏打闹，完全没有上课的样子。

        “老师有事走了，让我们自由活动～”一个女同学跟旁边刚刚到的同学说。

        闻言，文浩的心就沉了下去，转身就想跑开，但一颗足球从远处飞来，砸到了他的头上，他只好停下来。

        “把篮球给老子捡回来。”

        不远处，一群人靠在树的阴凉处，其中一个站着的男生喊道。

        文浩咽了口唾沫，缓缓将滚到不远处的篮球捡起，慢慢走到那群人面前。

        “走那么慢，你是腿断了吗？”男生接过文海手中的足球，放到一边，随后一脚踹到文浩的大腿上，文浩被踹的一条腿乏力，身子一歪就摔坐在地上。

        “没有。”向上看是阳光，好刺眼，文浩不敢看，低着头。

        “没有？那你走的那么慢像个残废一样？”男生走近文浩，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那群在树荫下休息的男生此刻也走了过来，围成一圈，将文浩困在里面。

        文浩不敢抬头看他们，只是低着头盯着面前的脚尖。

        “不说话？你是哑巴吗？”男生又是一脚，由于高度问题，这一脚踹在文浩的手臂上。

        文浩瘦弱的身体被踹的向一侧摔倒，正好撞到另一个人的脚。

        “你他妈撞到我了！”那个人喊了一声，一脚又把文浩踹到下一个人脚上，如此反复，文浩就像一个足球，被众人踢来踢去。

        一开始他觉得双臂剧痛，后来就麻木了，没有知觉了，乏力了。

        纵然是他双臂护着头部，也依旧被踢的头晕目眩，脑子里一片混沌。

        “你们别踢了！”依稀有人在喊。

        但，踢足球的运动还在继续，他们笑得很开心。

        “你们再打，我就告诉老师了！”直到喊出这句话，他们才消停。

        “你是哪个班的？”他们停下来，转过身，问道。

        趁着现在，文浩才能松弛一下麻木的手臂，用晕沉沉的视线观察一下眼前的一切：一个女生出面制止他们的行为。

        文浩只能分析出这个，因为他的手渐渐的恢复了知觉，刚刚承受的痛楚正在一点一点回来。

        “你是哪个班的？”男生凶狠的语气让女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是3班的班长！你们再欺负他我就要告诉老师了！”

        “3班的班长是吧？可以，我记住了！”他们对视几眼，最后盯了女生几秒钟，拿着足球，离开了。

        “同学，你没事吧？”女生蹲下来，关切的问道。

        明明是善意的关切和帮助过自己的人，但文浩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屈辱感。

        屈辱感来的莫名其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被打，自己默默回到座位上那一天。

        下意识地，文海避开了女生的手，转身站起来。

        “你不要怕，他们要是在欺负你，你可以告诉老师……”

        文浩的头越来越低，那股屈辱感更重了，像是不堪回首的经历被曝光似的。

        女生还在轻声安慰着文浩，但他已经没有在听女生讲话了。

        他屈辱、他羞耻，甚至，他开始恨起了面前的女生。

        她为什么要叫住他们？为什么要管自己？多管闲事！

        人是很敏感的，有时候被欺辱了没人理会自己，反而会自欺欺人地觉得没有人注意过自己。一旦被人帮助，反而觉得自己最不愿意给人看到的一面暴露了，不仅不会感谢她，反而会恨她。

        于是，当女生想要拉着文浩去医务室的时候，文浩躲开她的手，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不用你管！”文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