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毛孩子
毛毛是我养的第二个毛孩子,她是我家原住猫“咪宝”的妈。
我不想称她为宠物,也不习惯在动物医院被称为毛毛主人或家长。该如何定位我和毛毛的关系,我正经思考了一番。从她那有时如星空般绚烂,有时露出不屑鄙夷的大眼睛中看得出,她那小小身体里面的灵魂可能跟人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独特的认知。至少,我们在灵魂上是平等的。平等的灵魂在一起,应该是同伴的关系吧!
毛毛一年多前先养了毛毛的小儿子咪宝,半年前想给咪宝找个伴,寻到他妈,想着母子团聚未尝不是好事一桩。从人类的角度来说,觅得亲情是一个善举,但从猫的角度来说,那大概相当于出现了一个抢地盘争宠爱的陌生喵,他俩完全不相识了…
当我拿着猫粮和罐头在屋子里到处找寻她的时候,毛毛与她不谙世事冲出来猛吃的儿子很是不同。毛毛逆行逃跑,消失在视线中…
当芸芸众猫中的一只即将与你发生联系,你会认定她必然是与众不同的。罐头都诱惑不了的猫,心性多么高傲。不像她已经绝育的儿子咪宝,每天翻滚撒娇,蹭吃蹭喝,呼呼大睡,无欲无求。
咪宝毛毛不太信任我,刚到家的几天完全隐身。我生气的是,这个家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角落…
每天早晨起床后,我会检查碗里水和粮,还有猫砂盆。最开始的几天她不吃不喝,无精打采,对新环境的一切胆怯怕生。我担心她会应激反应,于是在屋子的好几个角落放水碗,尽可能不去打扰,只等她熟悉。
渐渐的早晨起来我会发现水和粮明显少一些,猫砂盆里会出现便便。
毛毛在白天完全是消失的状态,晚上能听到她或窸窸窣窣或噼里啪啦在客厅活动的声音。
显然,她的确和我共处一室,只是我在明她在暗,想到这,我多少有点悚然。
养猫的生活于我而言,就像增加了个上夜班的神秘室友。我消耗白天,她享用黑夜。
大概一周之后,开始可以偶尔看到她那团三花身影。毛毛会若无其事的从远处晃过,她并不看我,好像避免和我眼神接触就可以当我不存在。
半个月后,毛毛熟悉了一切。她逐渐在家里肆无忌惮起来。啃书,尤其喜欢硬精装,比较好磨牙;抓椅子,比起布制,更喜欢网格和皮革质感;咬植物,我不再买花,改种小麦草来帮她消化肚子里的毛球;在夜深嚎叫…绝育的日子不远了。
去医院的早晨,我很紧张,因为毛毛是断然不会温顺地爬进猫箱。我思量着,毛毛蹲一旁,察觉到了即将而至的危险,不等我动作,一团三花已然消失。读心术?
有人说,猫能听懂人话,我觉得那多是人的内心戏。我相信的是,猫能感受到人情绪的张力。于是我藏进卫生间,毛毛不见我,便找,我有点心虚,靠着她对我的一丝丝依恋,在她的死命挣扎和人的气喘嘘嘘中,被成功塞进箱。整个过程中毛毛没啃我一口挠我一爪,也算仗义了。
毛毛终于做上了绝育手术,从手术室中被抱出来的时候麻醉还在。她微睁的眼睛露着眼睑,像变色龙,看起来有点可怕,四肢不断地抽搐。心疼之余,想她以后再也不必经历发情和生产的痛,不必经历孩子被一个个送走的别离之苦,哪怕有一天不慎走失,也不会过着边流浪讨食边艰难护仔的生活,我也算宽心了。
毛毛自从经历就医,毛毛对我的情感变得特别复杂,警惕性又回来了,但也残存依恋。我能理解她的纠结,在她的猫脑袋里,现在的我和猫罐头之间已经由等号变成了约等号的关系。她疑惑的是,为什么有些美食的背后,是冰冷的医院操作台。人大概是最擅长设置陷阱的物种吧。毛毛又开始质疑我,只要我走近,她就溜开。看到食物的时候,毛毛绝不会贸然上前,她总要先定位一下我的坐标,再计算下她与食物距离。猫一定都是数学家,他们在计算方面真的很在行。
猫也一定是健忘的,或者说,好在无情的时间终有它积极的一面,不记得是从哪一天开始,毛毛可以安然地躺在我的怀里,眯眼小睡一会儿…跨物种的信任,有点让人想哭。
毛毛每次与毛毛对视,想起海子那句诗: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动物到底是用什么打动了人的心呢?
一位姑娘写她在某年深秋养了一只柑橘凤蝶,取名小凤,织蛹后冷藏在冰箱,竟然在春天成功羽化。她发朋友圈说:“今天晴暖。放飞小凤于园中一棵李子树,繁花流动如月光,小凤一触碰到李花的娇柔花瓣,即一下子抱住,弹开卷曲的口器,疯狂地享用它短暂生命里的美味大餐。”
生命展开的一瞬,真是让人感动。这是毛孩子给我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