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遁形》
《无处遁形》
《无处遁形》
一
“我去不去江宜市任职还不一定，你们居然就捷足先登，不请自来。这叫我以后，真要去了江宜上任，还怎么开展工作啊？”
面对不速之客，冒然登门“拜访”的行为，曹胜大感意外，心里甚为不满。
“早晚的事，早晚的事！您屈尊来江宜任职，是我市人民的幸运。说明省委领导慧眼识才，任人唯贤；顺民心、得民意，众望所归啊，全市人民正翘首以盼，翘首以盼……”
来访者是曹胜儿子曹莽的同学的父亲马卿，现任江宜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副支队长。他那警犬一般灵敏的嗅觉，让他捕捉到：曹胜可能荣升本市任职的信息。他兴奋异常，“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再说”，便先人一步，专程到未来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曹胜的老家“拜访”，以期与领导早日搭上关系。
”不要听到风就是雨，不要信谣传谣嘛。省委的任命不是还没下来吗？你们哪那么消息’灵通‘？八字还没一撇，连我自己心里都还没数呢！哪个告诉你：我就一定要去江宜任职啊？”
毕竞，伸手不打“送礼人”，曹胜生气也就做个姿态而已。他热情接待了马卿后，便叫妻子代为送客。
见怪不怪，国情就是这样。记得有一个段子，是这样写的：
说一老汉，多次住进医院，病还是老毛病。单位、邻居、朋友见惯不惊，每次住院都没有几个人来看望他的，很是落寞。
可这次不一样，让他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住院才几天，单位的领导、同事，邻居、朋友，甚至有些过去从不来往的人也来了。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拿着鲜花、水果、营养品进了病房，说着同样的安慰话。连医院的领导也亲自过来问长问短，医护人员从未有过的热情周到，更使他惶恐不安。
他喃喃自语道：”看来这回是真的不行了！”看望他的人愈是宽慰他，心里愈是惴惴不安……
次日，在外地工作，整年很难回家的儿子也都赶了过来，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他拉着儿的手，绝望地问：“儿啊，你老实告诉我，爸还有多少日子？”
儿子俯下身，轻轻说：“爸，你说什么呢？没事的。院长都说了，你身体无大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他情绪更糟，不能自抑：“儿啊，你不要再骗我了！这么多人来看我，你那么忙都专程赶回来了，我一定是大限到了，活不了几天了吧！”
儿子笑了笑，俯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爸，我调回本市当市委书记了。”
”妈的个巴子，我还以为老子要死了呢！”老汉怒而大笑。
瞧瞧，国情就是这样，谁不想早点与领导搭上关系啊？
被访者曹胜，男，49岁。现任临湖县委书记。他是正宗地道的“秘书帮”出身，少年得志。
记得20多年前，刚刚大学毕业才三年的曹胜，才高八斗而又谦虚谨慎，工作努力，志存高远，25岁就已升任，县一中的语文组组长。
“王校长，省委周省长的秘书，突患急性阑尾炎住院了。可周省长在全县科以上干部大会上的讲话稿还没完成呢。县里的笔杆子写了改、改了写，反复几次都没通过。县长书记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如何是好？昨天，陈县长交待我：‘周省长这次下来，主要是调研教育系统改革工作的，索性你们教育局组个班子，把周省长的讲话稿弄出来，提交县办讨论吧‘，县长这话可为难死我了，时间紧、任务重啊。老王：我看过你们一中曹老师的论文，不仅文笔好，政策理论水平也高，不如把这个光荣任务就交给他吧？”
县教育局张局长，满头大汗，一口气把此行的任务，对王校长讲了个透。
两天后，曹老师顺利交差。周省长对讲话稿的文采和理论水平大加赞赏！并要求面见撰写者本人。从此，曹胜的人生，就来了个天翻地覆的蜕变。
次年，曹胜调任省政府秘书。此后数年，随着周副省长，升任省长、省委副书记、书记、部委首长……他也一路升迁：省府二秘、一秘、省委二秘、一秘、秘书一处副处长……40岁不到，就下放到基层“锻炼”，任临湖县委书记。
二
“老领导，即便什么也不说，大家也都知道我是您的人。自从您离开省里后，小人得志，谁还会想起我呀？您瞧，我下放县里任书记都7年了，省里领导怕是早就把我忘记了吧……”
曹胜来到他的周老领导家里，抱怨道。
“小曹啊，这个嘛，啊，一朝君子一朝臣嘛。啊？这个嘛，啊，首先是你自己要调整好心态，二是要多向现任领导汇报工作，汇报思想。我嘛，啊，老啰，退休赋闲，颐养天年。也不便过多地干预他们的工作。这样吧，啊，省里主要领导呀，很快就要进京参加’两会‘，如果他们眼里还有我，就会来我家坐坐。到时候呀，啊，我再把你的事顺便提提吧，成不成就看你造化了，啊……”
“还是老领导关心我！您就是我曹胜的再生父母！您的大恩大德，我曹胜铭刻在心、没齿难忘！可惜我现在位卑言轻，无以为报啊！将来我要是有机会主政一方呀，老领导您就来我这里安享晚年吧……”
走出老领导的家门，曹胜窃喜，基本把自己对职务上的不满，得体适当地表达清楚了。
三
很快，“两会”结束了。曹胜接到通知：明天到省委组织部，参加任前谈话。他知道，这是老领导的影响力，在为自己发挥着余威。
“曹书记：省委决定任命你到江宜市任职政府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说明领导对你的德才表现，和在县委书记任上的工作成绩是肯定的。这是组织上对你的充分信任。希望你在新的工作岗位，加强理论学习、提高政治站位，继续努力、勤政廉政，服务人民……”
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代表组织上与曹胜谈话。
“是，是，首先感谢领导的关怀和组织上的信任，我坚决服从省委决定……”
曹胜难抑内心的激动，对组织上的提拔重用自是感激涕零。
”具体要求有以下几点：
一是要讲政治，自觉与组织上保持高度一致；二是江宜的政治生态复杂，你去了既要坚持原则，又要搞好团结；三是江宜市的治安混乱，黑恶势力猖獗、黄毒泛滥，其背后的保护伞，势力不可小觑。你作为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要以此为突破口，营造清新的政治生态，还百姓以安宁，提高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安全感……”
“苟利江宜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一定牢记省委省政府领导的教诲，鞠躬尽瘁，忘我工作，廉洁自律……”
曹胜引用林则徐的诗句，并巧妙地把“国家”改成“江宜”，向领导表达忠心与决心。
“本月底以前，完成各项工作交接，下月初，我就送你去江宜报到，你现在就去组织处开介绍信吧”
“好的好的，一切遵从领导安排，谢谢部长，谢谢部长！”
曹胜千恩万谢，走出组织部的大门。不知是惊是喜，还是紧张过度，西服里的衬衣都湿透了……
来江宜报到后的当天晚上，曹胜就到市委雷书记的宿舍，登门拜访。
四
雷书记与曹胜可谓源远流长：他在给周副省长当秘书时，雷就是省委书记的大秘！工作上素有交集。书记是领导中的“班长”，大秘就是秘书们的“班长”。现在，两人又来到江宜一起共事：于曹，有了一位“大哥”式的领导；于雷，则多了一位“小弟”式的助手。
他来到雷书记的宿舍，一名武警女战士正在为其捏肩捶背。书记示意女战士进里屋回壁。两人相视一笑，会心相拥：”早就盼你来了，我向省委多次建议，终于把你这尊大神招入帐下，以后多有仰仗，还望你大力支持啊！”
“书记客气，书记客气！万分感谢书记提携！今后，还请书记多批评，多帮助，多指导啊！”
雷书记为什么住的是宿舍？因为他也是省里的下派干部，家属都在省城。他独自住在市武警支队大院里。这是孙支队长，从安全角度考虑的刻意安排。
“雷书记，您还是住到我支队大院里去吧？我们那里，一是环境幽避，闹中取静，利于您思考大政方针；二是军事管理区，戒备森严，人员构成单纯，利于您居家和进出安全……”
待雷书记默许同意后，孙支立即把招待所的一层楼，划作书记专门用房。紧接着大兴土木，重新装修，配备24小时的警卫，和生活服务员……为了避人耳目，还专门在大院的后围墙打开一个缺口，修建了专用通道。并把一块”WJ……8”的军牌，挂在雷书记的车上……
如今，这种做法并不鲜见。一是地方上的领导，总爱往“军”字旁边靠，显得威风凛凛，特有面子；二是军队一方，在经费保障等方面有求于地方大员。特别是面临转业的孙支，刚好与雷书记也是同乡。为了照顾好掌握军转安置大权的雷书记，孙支可是煞费苦心。他谨小慎微，谨言慎行，满脸堆笑，卑躬屈膝。两人见面时，孙支腰都直不起来……还坚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值当的”。须知，雷书记掌握着自己的政治前途啊。这也是为自己明年的转业安置，打下一个漂亮的伏笔。
果不其然，投桃报李。次年转业，孙支如期收到了令人羡慕的回报。
“孙支啊：不管到哪个单位，一把手肯定不行，没这个先例嘛。我看这样吧，你索性去市公安局，任常务副局长，高配正处。局长是副市长兼任，常务就是事实上的一把手，你看满意不？”
“满意满意，雷书记的恩情我永世难忘，谢谢书记！谢谢书记！”
按军转现行安置政策，孙支哪有不满意的理由啊？正团安排正处级常务副局长，几乎是平级安排。这在军转安置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啊！”
五
“你单位的消防安全，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特别是灭火器材不符国家强制性标准，经我队检验不合格，这是整改通知书，请签收吧。”
面对消防部门的多次检查不通过，看着一沓“消防整改通知书”，”豪门夜总会”的胡经理，头昏脑涨，一愁莫展。灭火器换了几批了，还是通不过。
检查人员发话了：“胡经理，我们这是给你最后一次整改通知，希望你们予以重视。一是在这期间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责任自负；二是下周我们再来检查，如果还通不过，将对贵单位处以三十万以下罚款”
说完，检查组一行扬长而去。
就在下楼拐角处，胡经理机灵地拽住最后一名检查组成员，悄悄塞过去一只信封：
“请兄弟指条明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合格通过？”
“你去海民消防器材经营部购买所需灭火器材，不便多说，照此办理即可”
他给胡经理使了个眼神，便迅速转身，追检查组去了。
过了一周，消防检查组再次光临。胡经理象孙子样的发烟陪笑，最后顺利通过消防检查，全部合格。
蹊跷！神奇！胡经理无奈地摇摇头，一脸苦笑：“忍了吧，娱乐行业，掐死你就象踩死一只蚂蚁！人家一句话，叫你活就活，叫你死就死，随时可以罚你个倾家荡产，随时可以叫你停业整顿、关门取缔……”
久而久之，胡经理也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的奥秘：原来，这个“海民消防器材经营部”系原武警支队长、现任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孙局长的小舅子的公司。各派出所、消防队在组织消防检查时，或明或暗，只认“海民”二字……
“娘希匹，什么世道！”胡经理学着老蒋，暴了一句粗口。
六
曹胜到任后，大刀阔斧，改革创新。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在公安队伍自己身上，迎得了全市上下的满堂喝彩！他在人大会上承诺：“打铁还须自身硬，我们一定要直面问题，以壮士断腕的勇气，把公安队伍打造成讲政治、讲正气，忠于党，忠于人民的铁军”
经市委批准，首先公布了全市公安机关机构改革的总体方案：核心内容是：中层以下干部全员“下岗”，再重新竞争优选。依照岗位要求，自愿报名；然后经过资格审查、民主推荐、班子讨论、组织考察、党委决定、公示任命的程序，选拔领导干部，健全组织机构。
“大家喝好啊，明天投票时，还望高抬贵手，敬请各位兄弟，为我投下您保贵的一票，来来来，请大家举杯，我先干为敬啊……”
陈才是城西派出所的警长。按规定，他有资格竞争派出所所长、教导员一级岗位。为了提高在民主推荐中的得票，他逐个单位请客。把所有具备投票资格的相关人员请出，轮番敬酒……
其中，也有瞧不起此人的，也有不买帐的……“什么东西？官迷一个！老子酒照喝，票——不投！”
任平也是其中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他德才兼备，业绩突出。但性格高冷，不善交际。
在第二轮基层投票中，任平不出所料地胜出。
“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职务安排那是组织上考虑的事。请客送礼？那多难为情！鄙夷不屑！靠这种手段，即使弄过官位，那也不是冲你的能力和贡献提拔的。如果真是那样，将是我一生的耻辱！”
任平对官场上的“潜规则”，“义愤填膺，大义凛然”。
“干好工作是一种能力，亲近领导也是一种能力，二者结合，相得益彰不就更完美了吗？”
所长善意提醒任平顺应形势，紧跟大流：该跑还得跑，该送还得送……
任平对此嗤之以鼻，对投票人和领导，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结果出来了，任平在第三轮的市局领导（1票加权10票）和分局领导（1票加权6票）的投票中，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中地，落选出局了！
经过严格的组织程序，集中批量任命的数百名中层干部走马上任了。
“人家为了竞争上位，把房子都卖了。你倒好，没卖房，还置换了一套更大的房子。就这样，你还想上位进爵？”
同事们调侃任平，一针见血！任平不予争辨，一笑而过。他仍旧默默工作，无怨无悔。
特别拍案惊奇的是陈才，第一轮投票就出局了，最后居然神使鬼差地，被任命为海河派出所所长。
还有任平的同所同事黄新，尤其出奇。他的提拔重用，彻底打破了任人唯贤的标准底线。
“小黄：晚上8点来所里加班办案啊”，治安警长任平，招乎正要下班的黄新。
“老大，晚上8点的加班办案，我就请假不来了，你加完班到凤凰大酒店，不管多晚，我都在那等你，记得啊，不见不散……”
就是这样一个整日无心工作，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歌舞升平的公子哥儿。居然神力相助，与陈才搭档，当上了派出所的教导员。令基层民警大跌眼镜，一片哗然。
据此，在局里上下，对本次机构改革、干部选配莫衷一是，猜测传言，议论纷纷……
七
“报告！”
“请进。”
“爸！”
“曹莽？你怎么来了？”
曹胜见到门口的儿子，一身崭新笔挺的警常服，英俊帅气，青春飞扬。他在心里由衷地感叹：“年轻真好呀！”
“快进来，坐，坐”
曹胜让儿子坐定，从小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丢过去：
“跟爸说说，你身上这身警服是怎么回事？”
“爸，我三年前就入警了，现在调到你们局，刚到政治部办完报到手续。这不，马不停蹄就跑来拜见你这位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了吗？请您指示”
说完，曹莽从沙发上“嗖”的一声站了起来，立正，敬礼！
“坐吧坐吧，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入警、调动的事，我怎么全然不知啊？”
“人家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曹莽分明还是一个孩子。
”唉，累死我了，爸你先让我歇一会，还是让政治部张科长跟你说吧。张科长，你进来吧。”
曹莽对门口吼了一声，张科长推门而入。
“曹市长，是这样，曹莽在临湖县公安局刑警队工作三年了，出类拔萃，业绩突出，跟据我局经侦支队的人才计划，就把公子引进到我局工作，您看具体岗位怎么安排？”
“是这样啊，你们事先也不向我汇报。这是要批评你们的地方。同时，我也要感谢你们对犬子的关怀和厚爱，谢谢了！”
“领导你谢我干啥，公子的人事档案整理审阅和调动手续等工作，都是经侦支队马卿副支队长，哦，对不起，是马支队长亲手经办的，跑了不少路，费了不少心，要谢也是谢他吧？另外，曹莽的具体工作岗位安排，也向您汇报一下：经侦支队三大队，目前尚缺一个副大队长，马支的意见是让曹莽补上这个空缺。行不行还请曹市长指示。”
张科长还没有及时改口：马卿刚刚“转正”，升任支队长了。他无功不受禄，把实情和盘托出。
”这么说，我还真要感谢马支了？哪天我有空再约你们一起坐坐吧？表示谢意嘛。曹莽的具体工作岗位，请你们严格按照组织程序办理。”
“好的，好的”。张科长边应答边证录。
“爸，你有完没完呀？你要没有别的指示，我就跟张科长去找马叔叔，哦，不对，是去找马支队长报到了啊。”
“好吧，我还有个会，你先去报到吧，这事晚上回家再说。”
说罢，曹胜起身，不怒而威地下了“逐客令”
八
夜幕降临，马卿陪着曹莽来到武警支队大院。
“爸，马叔叔来了。”
曹胜面露尴尬，马上示意武警女战士，去把曹莽的房间收拾好。并招乎马卿和儿子在沙发上落坐。
“马支，谢谢你为犬子所做的一切，把我这个公安局长都蒙在鼓里，保密等级够高的啊！他入警、工作调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说说吧？”
“曹市长，这事没先向您汇报，请您不要怪罪啊。主要是考虑到您太忙，一心扑在工作上，全力以赴干事业，心里只想着社会的稳定和人民的安宁。就没敢打扰您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还得感谢您啊！我记得曹胜在临湖县局不是辅警吗？什么时候当干警的？”
“这个我就要说领导您几句了：他干辅警也很优秀，第二年就考取公务员转干了。您一年难得回几次家，父子俩还不一定见得上面。孩子很懂事，凡事都靠自己努力，不打扰您、也不打您招牌。可您对孩子的关心真不够呀，您曾何几时主动过问过、关心过曹莽的工作呀，前途呀。孩子自己奋斗，考上公务员了，您这当爹的不该高兴高兴，庆祝庆祝吗？对不起，曹市长，怪我多嘴了哈。”
瞧这马卿的拍马术，了得了得！
“唉，马支你批评得对，批评得对呀。我对老婆孩子确实顾不过来，对妻儿老小关心的确不够。改天我请客啊，庆贺庆贺！儿子好样的！以后跟着你马叔叔好好干，不要给我丢人啊！也不许对外讲我们的父子关系。”
“是！”
曹莽起身，又敬了一个礼，倍新鲜，倍好奇。
“爸，我记住了”
“马支，我还有一事要问，曹莽的学历够吗？记得他只是专科毕业啊？”
“领导你真是日里万机，什么都不了解啊。曹莽通过国家自学考试，早就拿了本科毕业证。现在，人家正攻读在职研究生呢”
马卿象念剧本台词一样，应答如流，游刃有余。
“哦，这小子有志气，来，咱们以茶代酒，爸爸祝贺你！祝你早日拿到研究生文凭！”
曹胜高兴，曹莽和马卿就更高兴了。三人同时端起茶杯，”哐“的一声，曹胜的玻璃茶杯就给碰破了，满地茶水和玻璃碎碴，留下马卿一脸尴尬……
九
曹市长上任的第二把火，是治理黄赌泛滥的社会丑恶现象，净化社会治安环境。
“黄赌泛滥，败坏社会风气。而且，这些场所阴暗隐蔽，藏污纳垢，衍生暴力、毒品、敲诈勒索等犯罪行为。必须对黄赌犯罪零容忍，举全局之力，发动群众，打一场声势浩大的歼灭战！”
曹市长在全局“禁赌扫黄专项治理动员大会”上，向黄赌犯罪发出了进军令。台下响起一阵雷呜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按照市局的《禁赌扫黄专项治理行动方案》规定：对黄赌场所业主，抓一个拘一个，从重从快，顶格处罚！对内，严格实行责任追究倒查制度。各地黄赌专项治理的第一责任人为属地派出所所长。今后，凡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举报的线索，一律回避属地派出所，实行跨分局，跨警种异地用警。一年内查处一起黄赌案件，全局通报、属地派出所长诫勉谈话；查出二起，所长就地免职。
曹市长的铁腕治警，让各派出所长而寒而栗。纷纷抓紧传达学习曹市长的重要讲话精神，迅速落实市局《禁赌扫黄专项治理行动方案》，召开娱乐场所负责人会议。严正警告相关业主：大家一是要认清形势，依法经营。“谁要敢捅我的帽子，我就坚决砸谁的牌子！”北华派出所钱所长在台上吼道。
“不行，现在营业不是找死吗？望望风再说吧？现在，曹市长新官上任，火烧的正旺，咱不能顶风作案，往枪口上撞啊。钱所都对我说了：’钱是赚不完的，这关键时期，不要为难我。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谁要是捅了我头上的帽子，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马哥，我看还是先收敛收敛吧，万一得罪了钱所，怕以后不好在道上混呢。再说，我去年才出来，你不会这么快又把我往火坑里推，再一次把我送进去吧？”
方然，因聚众赌博罪，开设赌场罪多次入狱，去年刚刑满释放出来。他恳求马兵，就电子赌博机营业的事先缓缓再说。
“哟哟哟，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你早这么听话，遵纪守法，哪还有什么牢狱之灾呀！放心吧，老弟，马哥给你罩着，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我爸与曹市长什么关系吗？你知道我与曹莾曹公子什么关系吗？天塌不下来！真要把钱所长头上的帽子给捅下来了，我叫我爸找曹市长，给他弄顶更大的，让钱所对俺们感恩戴德，三叩九拜！好不好？”
“这，这……”方然将信将疑，犹豫不定。
“这什么这呀？你要是还不放心，干脆我明天把钱所、110等部门警种的朋友约出来坐坐，让你见识一下你马哥的号召力！”
“好，好，这样最好。马哥你只管约人，我负责安排、买单，你看行不？”
经于，经不住马兵的鼓动和暴利的诱惑，方然望着一屋子的“老虎机”、“传奇”等赌博设备，兴奋异常，满心欢喜地应允了。
十
“先给各位哥哥介绍一下哈：方然，我兄弟，在北华所辖区做点电玩，小生意。望各位哥哥高抬贵手，多多关照啊，谢谢，谢谢！”
”方然，把酒满上，我一个一个给你介绍啊：钱所，你的父母官，就不用介绍了吧？这位是指挥中心江主任”
“江主任好，请多关照，我先干为敬啊，领导您随意，随意。”方然昂头而干。
“这位是：分局治安大队吴大队长”
”吴大您好，请多关照，我先干为敬，领导您随意。”方然接着又一昂头，杯子倒了过来。
方然跟随马兵的介绍，谦卑地逐一问好、敬酒。
“马兵，你自己不喝呀？我丑话说前头啊：千万可要依法经营，出了事，谁也扛不住。到时，我们都去你老爸手下，我们亲爱的马支队长后面混饭吃去了……”
酒过三巡，钱所借着几分醉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将了马兵一军。
“钱所，够意气。没话说，我干了！”
马兵头一仰，利落地把酒甩进嘴里：“方然你听着，做人做事……都要学着点，不要……待各位……哥哥为难，有酒……咱一起喝，有钱……咱一起花，你……明……白吗？”
马兵基本喝到位了，说完扒在餐桌上，发出突突的鼾声。
“各位哥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吃好喝好啊”
说完转过身去，示意服务员，在每人的身后放下一只黑色塑料袋。从外廓上看，好象是每袋装了两条烟……
正当大家起身离席，鱼贯而出时，马兵突然醒了：“感谢各位哥屈驾光临啊，太给面子了，大家慢走，改日我们再聚啊”随即，他拉住吴主任衣角：”主任留步，还有点事要汇报”
马兵陪吴主任，重新入坐包厢内的沙发上：
“这点小意思，您收好。”
马兵塞过去一只信封。
“这、这、小马，这不好吧？”
吴主任面带窘境，免为其难。
“有什么好不好的，咱把话说清楚啊：这可不是给你的，我可从没给过你什么啊。这样吧，你带回去给单位的小兄弟们意思意思，万一有多事的人打110呢，给我吱一声，哥哥帮忙了，帮忙了哈。”
“这个……好吧……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注意不要得罪人呢，该吐点就吐点，该退点就退点，来日方长，别指望一只吃成个胖子，小心噎死你！还有啊，一旦被人举报，场子就不能用了，立即挪窝换地，不然，谁也交不了差……”
“吴哥放心，我尽量不给哥哥添麻烦，放心吧，啊？我去叫辆车送你，稍等会啊”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的”走，方便得很。”
说完，吴主任起身告辞。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十一
“黄教：你们派出所也太黑了！不就在支江上电了几斤点吗？没收设备，每人罚个几的块钱，给他们点教训，长点记性，增长法制观念，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就这么点事，你们居然每人罚一万五！是不是太黑了，啊？”
义原村谢主任毫不客气地，狂喷海河派出所教导员黄新。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每人罚款一万五？你听谁说的？这种事要有依据，可不能乱说啊。”
黄教听罢老谢的抱怨，大吃一惊，瞪目结舌，一脸愕然。但为了慎重其见，他反问老谢。
“怎么没有依据啊？他们三个人在陈所办公室，一起交的罚教，陈所亲自收的钱。当时是双休，内勤不上办，陈所打了白纸收条。他们都给我看过收条了。”
老谢一脸严肃，不象是开玩笑啊。
“据我所知，所里只收扣押了他们每人三千元呀，老谢你这样：等我先回所里核实情况，如真象你说的这样，你再决定下步行动，好吧？”
黄新与陈才历来嘴和心不和，所长教导员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已不是什么秘密。干警和群一致认为：“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
陈新把这么大的“把柄”落在黄新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为了谨慎把握，一招致胜。黄新再一次找自己的“同盟军”——内勤民警老谭核实：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陈交到内勤室究竟是多少钱？”
“你怎么还不相信呢？每人三千，三人九千，扣押清单你不都看过了吗？再没别的了”
老谭信誓旦旦。
“那我再问你：如果老陈再来内勤室交钱，你收不收？如果组织上来调查询问，你怎么说？”
“都过去几个月了，还收什么收呀？不管谁来调查，也是一人三千，三人九千。扣押清单上白纸黑字嘛。”
黄教逻辑清晰，把各种可能都想到，堵死所有的退路。只差最后的致命一击，便能扳倒陈才，自己就有“一把手”的机会、……黄教一脸奸笑，胜券在握，势在必得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老谢啊，我核实过了，确如你说。但所里只扣押了每人三千元。你知道，我与陈是平级搭档，无管理权限，我也无能为力啊。你该找谁找谁去，该向哪反映向哪反映去吧。你可千万别理解歪了，出卖我啊……”
十二
“考虑到公安局长是副市长兼任，我的意见，还是向曹市长汇报一下：如果公安局能严肃处理，我院就不必立案了。如曹市长明确支持我们处理，再立案不迟。各位有没有不同意见？……没不同意见？好，通过。会后由我亲自向曹市长汇报，散会。”
接到老谢代表当事人的举报，凌检迅速召开检务会议，集体研究决定。
“曹市长吗？我是检察院凌宁啊”
“哦哦，凌检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有事要向曹市长汇报一下：我院接到群众举报：反呹海河派出所陈才所长，在执法过程中的经济问题。涉嫌侵吞罚没款项三万六千余元。”
“啊，这个陈才真是狗胆包天了！那凌检你院的意见呢？”
从电话能听出，曹胜十分震惊，火冒三丈。只是在凌检面前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装镇静。
“啊，曹市长，此事经我院检务会议集体研究啊，一致认为，由公安局内部严肃处理处较妥。如果曹市长支持呀，我院也可立案。”
“啊，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我们一定严肃处理，并将处理结果报送检察院备案，凌检你看……这样行不行？”
“好的，好的，就按曹市长指示办，电话挂了啊？曹市长，再见。”
放下电话，凌检长舒一口气：”曹胜还真是很护犊子啊，幸亏请示汇报在先……”
“张科长：把举报材料交公安局，你去办一下移交手续……”
“好的。”法纪科张科长领命而去。
“你呀，心够急的，胆子大的！这么明目张胆，这么愚蠢弱智！居然把这么低级的错误？”
曹胜冲着陈才大发雷霆：“按常理，提你当所长，我们就清了。现在还要我给你擦屁股，看你怎么收场！”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给领导添麻烦了，我、我……”
陈才悔恨交加，不停地认错。
“这可不是麻不麻烦的事，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要求局内处理，检察院早就立案抓你人了，你知道吧？那是要判刑坐牢的！”
“这、这、领导您说咋办呀？我全听您发落，任凭领导发落……”
陈才知道：局内处理，那就好办了，房子也不是白卖的……
“怎么发落？所长你是当不成了，撤职查办是最轻的！影响太坏，处理轻了，检察院那边也通不过。这样吧：免去所长职务，保留原职级待遇，调离原单位……”
“好的好的，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此后，陈才的“顶带花翎”被摘除了，调到另一派出所当普警。坊间有民谣曰：陈才不才当所长，跑官买官敢卖房。送礼行贿风险大，急于回本寸断肠……
十三
“这可咋办呀，洪哥？昨晚被特警抄了场子，抓走了7个人。今天，何老二去自守就没出来，可能也要拘。”
地下“游戏机房”的合伙人之一、外号“小东北”，面对被查抄后的机房，一片狼藉。急得手足无措，哭丧着脸，求助于”江湖大哥”洪青。
“你早干什么去了？不吭又哈就开门大吉啦？敢顶风作案，想吃独食，你以为你是谁呀？那独食是好消化的吗？现在晚了！横竖听候人家发落吧。”
洪青对“小东北”不知天高地厚，擅自开业“吃独食”大为光火。狠狠地训斥一番。
“洪哥你别生气呀，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救救何老二，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听我的？今非惜比了。你不看看形势，现在听我的有用吗？我还罩得住你们吗？”
洪青仍然一脸怒气。
“唉哟，我的好哥哥耶，你罩不住，那还能有谁罩得住啊？”
“小东北”一脸疑惑。
“马哥，马哥呀！你睁开狗眼看看：各“片区”的场子不断“出事”，只有少数几家平安大吉。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现在不与马哥合作，哪个能把”机房”开安稳？不给马哥干股，哪个能把”场子”开长久？除了马哥，还有谁能镇得住场子？”
从此，一传十，十传百。马哥在“江湖”上的名声大噪。各场所业主，纷纷找上门来，哭着喊着要与马兵合作，主动送上四至五成的干股，要求与马哥一起“发财”……
“曹哥，这是上半月的收成，您收好”。马兵说完，将一张卡塞给曹莽：”密码是你的生日。来，老同学敬您一杯，以后就跟着曹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啰……”
曹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小心驶得万年船，叫弟兄一们都不要太张扬，谨慎行事，尽量不要给我添乱啊”
“是是是，老同学放心，我懂，我懂……”
十四
“你这个没良心的！高升了就把我忘了？我可跟了你8年呀！八年抗战，鬼子都投降了，我怎么就俘虏不了你的心哪？从22岁跟你到30岁，把一个女人最珍贵的8年美好青春都献给了你，我得到了什么？是不是又被年轻貌美的小狐狸精缠上了？听说还是个女兵娃子？是不是呀？是不是啊？呜呜呜……”
王玉芬冲着曹胜大哭大闹。
也难怪，自从离开临湖县高升到江宜市任职后，曹胜就很少回县里了。王玉芬感觉曹胜就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什么女兵娃娃？这可是不能乱说的！玉儿……你别哭了行吗？我这不也来是有原因的嘛：一是我工作太忙，二是……不方便来嘛。你要顾全大局，多多理解嘛。再说，你的事不都办好了吗？房子给你买了，国家一级演员给你评上了，副院长也让你当上了。玉儿：人呀，要懂得知足，要懂得适可而止，适可而止，行吗？哦，对了，来，玉儿：你把这张卡收好，卡里还有50万，密码是我们第一次的……年月日，设定的最高消费限额是每月1万，不带透支功能。你拿着慢慢花，啊”
王玉芬，原是临湖县戏剧院的一名普通戏曲演员。幼习舞蹈，艺校学戏，基本功扎实。特别是她那美貌如花的笑靥、柔曲如蛇的身段、甜美悦耳的唱功……出类拔萃、艳压群芳，很快就成为院里的当家花旦。
在一次公益演出后，县委曹书记率众领导上台接见演员，逐一握手问候。当曹书记与王王芬握手时，双方零距离接触，四目相对，书记直勾勾、色迷迷的眼神，看得王玉芬迅速羞涩地低下了头……而曹书记偏偏久久不松手……弄得旁人目瞪口呆，尴尬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此后，曹胜一闲下来就坐立不安，魂不守舍……
”小张，把车开过来，送我去县戏剧院……”
“小张，你开车去县戏剧院，把小王接过来……”
此后数年，直到离任高升，曹胜与王玉芬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坊间传闻不断，猜测种种，是是非非……
收下曹胜递过来的银行卡，王玉芬破涕为笑，扑向曹胜的怀里……
久别胜新婚。曹胜随手拉开王玉芬的连衣裙后拉链，喘着大气，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地扯掉玉儿的内衣……顺势把她压在长沙发上……
“慢点……哎哟……轻点……你想三年不吃饭，一吃管三年呀……哎哟……停一下，等一下，抱我到床上……”
十五
“喂，听说了吗？昨天曹市长被纪委带走了……”
政治部女警老戴低声说道。
“戴大姐，你都听谁说的呀？这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哟，不信谣不传谣，更不能造谣呢？”
老华年近五十，职务依然是个副科级。早就看不怪曹胜的作派，对他颇有微词。但是，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上从不含糊，谨小慎微。
“谁造谣？谁造谣了？办公室的人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他们早上打电话请示曹市长，手机关机。听说，是因为有人举报他儿子的事。”
老戴一本正经，有板有眼。
“本来就是，二十多岁的娃娃，就当经侦大队的大队长，史无前例，绝无仅有啊！凭什么？还不是凭他老子手中的权力？多少人心里不服呀？人家干一辈子还干不到他这个位置，全局还有多少五十多岁的老民警，至今还是科员？不举报他那才就怪了！”
老华提起这个职务的事，心里就愤愤不平！
“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哪：听说曹莽的学历、履历都是假的！全是凭关系、凭权力伪造的假档案。他儿子在老家根本就是一个辅警，什么研究生？狗屁！就这样，居然还把他当什么什么人才，引进到经侦支队。而且，一进来就直接当副大队长，简直是笑话！太不可思义了！”
老戴越说越生气：“老子就看不惯他那个色迷迷的样子，整天跟那些个年轻女警粘粘糊糊的。成何体统嘛？可惜老子是人老珠黄了，不然，老子也象那些个狐狸精一样，有事没事，天天到他办公室去哭哭啼啼，撒娇献媚……大小弄个‘帽子戴戴，哈”
“呵呵，不老不老，你天生丽质、风韵犹存，风姿绰约、仪态万方，妩媚妖娆、楚楚动人……呵呵，你还不抓紧行动呀，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再不发挥自身优势，过几年，可就真没有机会了啊？哈哈哈……”
“老啰老啰。不过，想当年，老子不也是如花似玉，婀娜多姿的万人迷吗？现在老了，徐娘半老，哪还能跟那些小妖精比？她们年轻貌美、含苞待放，娇嫩欲滴、吹弹可破……把那个老色鬼迷得神魂颠倒的，哪还顾得上我们这些昨日黄花呀？不服老不行哟。”
“哈哈哈哈哈，你老戴太不自信了，老也有老的优势啊。再说你那不叫老，充其量叫成熟，也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啊，哈哈哈哈哈……”
老华取笑老戴，发出爽朗的笑声，把隔壁办公室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你们在说啥？笑什么呢？”小胡好奇地问道。
“没有说什么，没事没事，吵扰大家了，请回吧，请回吧。”
一向稳重的老华，自觉有点失态了，连忙给大家陪不是。
十六
纪委办案中心，一个不是看守所的“看守所”。一片与外界隔绝的恐怖之地。这里戒备森严，禁锢着自由之躯，也关押着罪恶之人。
曹胜，就在这里接受纪委的“隔离谈话”。
“曹市长，你仔细看看：这些材料都是举报你儿子曹莽的，有你老家临湖的，也有江宜的；有举报曹莽学历造假、履历造假的，也有举报他充当涉赌场所保护伞的……”
看着一沓厚厚的举报信，曹胜的脑门，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快速思考着应答之言与应对之策。
”刘主任：你也知道，我把全部的身心都扑在工作上，没顾得上对孩子的管教，愧为人父啊！检举信上所述的情况，且不论真假，我是慨不知情呀。”
简单几句话，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先把皮球踢过去再说，争取思考应对的时间。这两年的公安局长可没白干。
“老曹呀，你可是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可不能犯糊涂啊。曹莾档案造假已是无毋容置疑的事了。在我们的前期调查中，有关单位已出具相应的证明材料，涉事人员正在按程序，接受组织处理。曹莽本人也已被江宜纪委’双规‘，正在接受调查……”
刘主任话未说完，曹胜就坐不住了。他吃惊之余，知道纪委已掌握了相关证据，大势已去。他脑子里速度盘算着：继续狡辩恐怕已无际于事。现在是怎么把自已摘干净，以求“舍车保帅”。
“刘主任：古人曰，’子不教，父之过‘。犬子有过错，我难辞其咎。他的问题，我一定正确面对，请组织上依规依纪，严肃处理吧。”
老奸巨猾的曹胜，始终把曹莽的问题，停留在“规与纪”的“错误”层面上，把“法”与“罪”，隔离得远远的。
“那好，今天，我们就先谈到这里，如无疑义，请您签字确认。下一步，你我都要看领导怎么指示了”
说完，刘主任起身告辞。
“书记：曹胜对其子的问题，表示承认与接受，但对于他自己涉嫌受贿的事，由于行贿受贿，都是一对一的私相授受，非常隐蔽，我们尚未掌握实质性的证据，暂时不好直接交锋，以免‘打草惊蛇’，所以，尚未提起。对于下一步的行动，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和意见？”
“刘主任，你们做的很好。把曹莽的问题，遗交给江宜市纪委处理吧。曹胜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你们按计划收集相关证据，务必要做到‘内紧外松’，严格保密。“
“是，我们一定按书记指示办，再接再励，打虎拍蝇，再立新功。”
说完，刘主任又去找曹胜谈话，传达书记指示：“曹书记您可以回去了。经查，曹胜档案造假一事，您确不知情。但今后一定要吸取教训，管好自己的亲属和身边工作人员。”
“好的好的，谢谢刘主任！谢谢组织上明查秋毫，还我清白。”
十七
曹胜返回市里，继续工作。此前的负面传言不攻自破。
若大的办公室内，只曹胜独自静静地吸着烟。随着烟圈的升腾，他仿佛看见老父亲临终时，那双回光反照的泪眼与叮嘱：
“你的官，不是你个人的，也不是我们家的。该拿的咱拿，不该拿的咱千万不能拿！咱就是个农民，要懂得知足。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到死也不能伤天害理，丧尽天良！到死也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女人是祸害，外面的女人莫招惹……”
想起父亲的这些话，曹胜颇有些伤感。他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模糊的双眼。
“唉，先把儿子的事解决好再说吧，这个小兔崽子，早晚要坏老子大事！”
他自言自语，然后拿起电话：
“老领导：您好啊！好久没去看您了，您老身体好吧？”
“小曹呀，您领导当大了，都不来看我啦？好好好，身体好着呢。有什么事吗？”
“是是是，您老批评的对。等忙完了这阵子啊，一定抽空去看您，先打个电话，问候您老一声啊？”
“好了，小曹，别给我兜圈子了，说正事吧？”
”还是老领导了解我，您听说犬子的事了吗？档案造假还真有那么回事，可我是真的不知情呀。现在，我自己是撇清了，过关了，回来继续上班工作。可曹莽咋办呀？老领导您可得帮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啊，我给您叩头了。”
在电话上，曹胜向老领导求援呼救。
“叩什么头？叩什么头，我不还没死的吗？你呀！总是忙于自己的工作，孩子的事你关心过吗？你管过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才想起自己还是个父亲！”
听着老领导的训斥，曹胜一个劲的认错，忏悔：“是呀，我就是个工作狂，忽略了对孩子的管教，老领导您别生气了，别伤了身子，我错了……”
“现在还能咋办？叫他辞职吧，辞去公职！一了百了。不然，组织上追究起来，多少人要牵扯其中？多少人要接受组织处理？只有曹莽辞去公职，其他人才好开脱责任，万事皆休。这也是避免连锁反应，“拔出萝卜带出泥”，实行自救与救人的最佳方案。”
“好的好的，全部按老领导的指示办，我这就安排犬子辞职，彻底职去公职，让他自己去闯荡吧。谢谢老领导，等我忙了这一阵子，马上就去看望老领导啊。”
在“老领导”的操作周旋下，此事便以曹莽辞去公职而偃旗息鼓。老谋深算的曹胜，一时“舍车保帅”得以大功告成，众多相关涉嫌造假人员，也因曹莽辞去公职，得以过关免责、保全了其政治生命。
但社会治安，也因曹胜父子的渎职、犯罪，而更加恶化：黑恶势力更加猖獗，黄赌毒现象更加泛滥……当初曹胜承诺的“零容忍”，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大笑话。社会民怨沸腾，群众怨声载道……
十八
“曹市长吉人自有天相，您回来就好了，谣言止于智者，我就始终坚信您大公无私、廉法自律的人品。但您“出差”的这些天，局里乱成一锅粥，谣言四起，流言蜚语。对那些巴不得您出事，唯恐下不乱的人，您可真不能太菩萨心肠、心慈手软了！”
马卿一如既往，习惯性地阿谀奉承。
“我知道了，先要理清头绪，稳定人心，分清主次，掌控大局。马上要召开党委会，统一思想，提高认识，首先把队伍带起来，把工作抓起来。其他的，等下一步”调配班子再疏理吧。”
“还是领导格局大，站的高，看的远。”
马卿附和着曹胜的话语。
“领导你看，下一届党委，我能不能进班子呀？心里总想着在党委集体领导下，助您一臂之力啊。”
马卿看准时机，冠冕堂皇、恰到好处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我会考虑的，你首先保证队伍平稳，不要出任何问题才好呀。”
“这个请领导放心，我就是24小时不睡觉，也要把队伍盯紧带好！”
马卿把胸脯拍的呯呯响。
三个月后，市局政治部内网上发文：“关于转发市委组织部《关于马卿等同志职务变动的通知》的通知”。文中任命马卿为市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兼交警支队支队长（正处级）。
进了局党委班子，这是不仅是职务上的一般的常规提升。意味着党委的要务决策，马卿将拥有投票权，这是一个质的飞跃。马卿如愿以偿，喜上眉梢。当晚就被社会上的“好朋友”，”好哥们”请到酒店庆贺。
”马局：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屈驾赏光！我提议：首先，这第一杯酒，让我们共同举杯，祝贺马局高升！”
话音一落，“好，干”呐喊声一片。
“这第二杯酒：俗话说：’苟富贵，勿相忘‘，还望马局今后多多关照这帮兄弟！有钱一起用，有酒一起喝嘛……”
“好，干！”又是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酒……”
“好了好了，酒都少渴点，说健康是1，财富、荣誉、地位等等都是后面的零，如果没有健康这个1，其他都是零……”
马局借助酒兴，给大家讲起了“哲学”，上了一道“心灵鸡汤”。
“好好好，健康最重要……”桌上一片叫好，齐声附合。
“那看大家吃好喝没？趁’老大‘今天高兴，难得有空，咱唱歌去吧，以庆祝’老大‘荣升局座，如何？”
说完，大家又是一阵高乎叫好！
“首先，我们荣幸地欢迎各位老总的光临，本店蓬壁生辉。小姐们站好了，敬请各位老总：慧眼猎艳吧。”
领班带着一队红粉佳丽，香肩酥胸，雪肤凝脂……
“老大：我帮你挑吧？2号，6号，过来，扶这位哥哥去包厢，好生服侍啊，温柔一点。否则我一分钱不给……”
次日一早，马卿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精神抖擞，昂首走进了“副局长”办公室。他分管的工作，也从刑警、经侦，延伸到了交警的全属业务。
十九
“喂，马局吗？我是曹胜啊”
“曹市长，您好，我是马卿，请您指示。”
虽然是在电话里，马卿依然是唯唯诺诺，卑躬屈膝。
“是这样，我的一个老朋友，临建公司赫总赫好板，他投标了我局交通指挥中心的工程，你们见个面吧。千万要把握原则，严格按照招投标法的相关程序执行啊。另外，我市的‘智纯交通控制系统’、’交通安全分道隔离‘系统的工程，你们都可以接恰商讨。但一切都要依法按章办事，确保工期，严格质量监管与验收。如有违法乱纪行为，一经发现，必将严厉追责倒查！”
“好的好的，坚决按领导指示抓落实。”
放下电话，马卿一头大汗：“好你个老狐狸！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既要做婊子，还要立牌坊。幸亏老子留了一手——通话自动录音。”
马卿在心里骂了曹胜一通，恨得咬牙切齿！
随即，他把手机链接到电脑上，把刚才通话的自动录音，复制到一只黑色的U盘上……
“马局：刚才曹市长来电，说临时有事，就不来了。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来，我就以茶代酒，表示敬意。感谢领导对本公司的关照。”
在”缘之聚茶楼”的包厢内，两人端起茶杯碰了一下，会心一笑，当酒干了。
“马局，今天就我俩，就不藏着掖着了啊，给我的所有工程，都有你一份，不少于一个点，你看……”
临建集团公司赫总，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不好吧？曹市长……”
见马卿犹豫不决，赫总心领神会，马上接过话茬：
“领导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曹不知。”
“我是说，曹市长他……？”
“哦，明白明白，哪能少了他的那份呀，有的有的，您还有什么顾虑啊？”
马卿这才眉舒目展，静心品茗……
回到家，已近23时。儿子还在热火朝天地打游戏。
“马兵，把声音关小些，别惊扰左右邻居的休息。”
进了屋，马卿就到儿子卧室门口大声呵斥。
“爸，您回来了啊？我等你半天了，等会，我有事找您。”
“有什么事，明天说，太晚了，睡吧。”
马卿正要进卫生间，被儿子连拖带拽按到沙发上：
“等会等会，就几句话。爸，还是早上给你讲的那事：您就行行好吧？这两部进口车，是我的铁哥们托办的事，您想个法子变通一下，就给上个牌吧？反正是依法交纳车辆购置税，一分都不少，有什么关系嘛？如果这点事都办不成，你叫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哪？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呀？啊！”
马兵是独生子。马卿从小就对“臭小子”宠爱有加。经不住儿子的死缠烂打，加上困得不行，急于脱身上床睡觉，马卿终于松口了：
“记住啊：必须依法交纳各种税费，少一分，我拿你是问！”
“是！爸，敬礼！”
马兵顽皮地，给他老子马卿敬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军礼。
“老同学，你恐怕找错人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啊？对不起了，我真帮不了你。不如这样吧，你去找找马兵，他老子马卿，是局党委委员、副局长兼交警支队支队长。这事恐怕除了马兵，无人能搞定，这是他的电话……千万别说是我要你去的啊……”
车管所李所，压低了声音，把一张写有马兵电话号码的便条递给老同学，为其指了一条“活路”。
从此，大到“涉案捞人”、车辆上牌……中到车驾管业务、交通事故处理……小到驾考年检、违章消分……没有马兵摆不平的事。后来，他干脆邀集社会上的朋友，在车管所旁开设了一家“信息咨询公司”，半公开地干起了中介“黄牛”的生意……
二十
“别拦着我，别拦着我！谁拦我咬谁！我要找局长，我要找纪委，呜呜呜……”
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情绪异常激动，哭闹喊着要找局长。门卫怎么拦也拦不住。
“马卿这个老流氓，老混蛋！年龄比老娘还大，却睡了我闺女四、五年……现在，身体被他睡出了毛病，他就当缩头乌龟了，把我闺女甩一边了，又只顾自己去哪寻花问柳快活去了！天理何在？天理难容啊！，呜呜呜……”
门卫无奈，只好报告领导，并引导她到信访室，按程序汇报详情。
“领导：我叫苏梅。我要反映马卿这个畜牲，糟蹋我闺女的事。”
“您喝口水，慢慢说。”信访室周主任把茶递给苏梅。
“领导：五年前，我女儿苏梅还在本市上大学，不知咋的，就与马卿好上了。当时我们及力反对！因为马卿不仅比女儿大了将近30岁，关键他还有老婆啊！可女儿天生倔犟、判逆！听不进劝呀！死心塌地跟了他五年，落下一身妇科病。按理，你马卿该站出来负起这个责任吧？可这个王八蛋，缩头乌龟！面都不来见，医疗费都不出！他还算是男人吗？哪有这样龌龊的人民警察？哪有这样不要脸的国家干部啊……你叫他出来，老娘我今天要跟他拼了……呜呜呜呜呜……”
苏梅越说越激动，周主任只好先当“听众”，让她把话说完，把气撒尽……这是接访的技巧。
待苏梅累了，情绪相对稳定些，周主任才续水，说话：
”苏大姐：你反映马卿的问题，我们调查清楚后，一定严肃处理！不过，如果是仅仅是婚外情，那就是个人的道德问题，组织上要对他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如果步嫌重婚，那可就是犯罪！但重婚罪是自诉案件。通俗地讲，就叫“民不告，官不管”。这样的话，就需要你们自己提供相关证据，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啊，还要我们自己去打官司？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冤家！碰上这么个畜生！呜呜呜……”
“苏大姐，你冷静一下好吗？你反映的情况，我都记录在案了。你看下：如没什么疑义，就在下面签个名。至于你举报他贪污受贿的问题，待我向领导汇报后，再给你答复，好吧？”
苏梅无奈，为女儿操碎了心，也确实累了。只好哭着骂着，签名走人。
“败类啊，公安局的败类啊，呜呜呜……”
二十一
马卿来是农家子弟。凭着自身的天资和勤奋，考取了省警校。毕业后当了警官，光宗耀祖。
进入职场，马卿为人低调，谦虚谨慎，头脑灵话，很快就受到了同事们的好评，和领导的赏识。
“领导，这是从老家带回的土特产，不值钱的，带是给领导尝尝。”
从老家过完年，马卿礼节性地，上门拜访领导。
当年五月，惠风和畅，阳光灿烂，湛蓝的天空，白云悠悠。马卿的心情，映衬着季节，格外清爽明亮：
“任命马卿同志为刑警中队长”。
这是马卿的德能勤绩和工作表现，赢得的一次正常晋升。可任命偏偏赶在马卿拜访领导之后，这种巧合，让马卿迷失了方向和目标。误以为，这是“土特产”发挥了作用……
从此，马卿的“三观”被彻底扭曲。他不再信仰共产主义的理想，不再信奉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不再相信”人生的价值在于奉献”的崇高信念。他信奉的是“等价交换、物质不灭、能量守恒”的自然法则；热衷于请客送礼，拉帮结派；沉浸于拉关系，占山头，走四方。且乐此不疲，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全部心思，从“捉摸事”，转移到“捉摸人”的邪道上来了。最后，马卿“悟”出一个”真理”：”任何投资效益，都比不上’官场投资‘的投入产出比！一般投资，只收获经济回报；官场投资，除了经济上几何级的回报，还有官品尊严、权力地位等衍生品……
在腐朽思想的助推下，在不正之风泛滥的大环境中，马卿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仕途发展空间，被“老虎们”无限拓展：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从一个普通民警，不断攀升：刑警副大队长、大队长，正科级刑警副支队长、正科科级侦经支队长、副处级经侦支队长。
周主任送走了苏梅，党委还没来得及，研究处理马卿的意见呢。就接二连三地，又来了几位群众到访，一致反映马卿的作风问题，大骂马卿道德败坏，不是东西，厚颜无耻，包养女大学生，人面兽心……
二十二
“马卿的问题，恐怕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道德问题了。很明显，他包养这么多情人，钱从哪里来？纪委应当立即对马卿采取’双规‘措施，对其名下资产、银行帐户等开展调查，对其常住寓所，进行依法搜查！”
“好的，马上按书记指示落实。”
市纪委第二监察室主任周强表态道。
“马卿同志：依据党章和党的纪律条例规定，组织上决定对你采取’双规‘措施，限你一周内，必须如实把自己的问题交待清楚，争取主动，这是组织上给你的最后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
周主任坚定而犀利的目光，告诉他：这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在纪委办案中心，监舍一般的陈设，冰冷而沉静，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马卿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实交待问题？那涉及上面的头咋办？把他们都拉进来，出卖朋友？今后谁保我？谁还能保我？谁还愿意保我？如果硬扛着，纪委肯证据确凿啊，到头来，会不会又罪加一等？”
就这样，马卿的心里充满着矛盾，反复斗争，举棋不定，冥思苦想了两天两夜。
“马卿，怎么一个字也没写啊？你到底想好了没有？我们就一句话：你包养那么多女大学生，钱从哪儿来的？”
这一句听似普通平常的话，此刻却是充满杀气，如刀光剑影，一剑封喉。
“我，我……”
马卿一头大汗，大惊失色！
“别硬扛了，抱着侥幸心里是痴心妄想。我问你：你家里的巨额现金和银行帐户上的巨额存款，还有众多情人名下的数套房产是怎么回事？”
马卿听到这，腿一软，一屁股瘫倒在地……
“硬扛，恐怕是扛不下去了，看来纪委全掌握了。”
他心里仍未停止思考对策。
“起来，喝口水，仔细回忆慢慢说？还是你自己写？”
马卿摞了：“我有罪，对不起党和人民，对不起组织上的多年培养，对不起父母妻儿……”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还是先把问题交待清楚吧，哈？”
周主任不急不忙，和风细雨般引导着马卿的供述。
“好，我说……”
周强马上拿起笔作询问记录，并示意助手，检查一下录音录像设备的工作状态。
”我的错误，始于刑警大队长的任上。从那时就敛财行赌，谋职争权……在升任副支队长、支队长后，更加变本加利，疯狂敛财……一步步走向犯罪……”
据马卿交待，他的巨额财产主要有六个来源：一是工作对象的贿赂；二是下属的’孝敬‘；三是贪污公款；四是破案追脏后的按比例提成；五是替人消灾而获取的“拿人钱财”；六是名烟名酒、购物卡券等贵重礼品的变买所得。总涉案资金达1600余万元。其中，最大一笔脏款，是在经侦支队长的任上，帮助某公司，破获一起职务侵占及合同诈骗系列案件。共挽回直接经济损失及法院判决生效后的执行款项一千余万元。马卿从中提成120余万元。另外，马卿生活作风糜烂，腐化堕落，与多名异性（含多名女下属）通奸，包养女大学生，同时与多名女性保持着不正当的两性关系……
“双规”于囚笼般的冰冷斗室，马卿悔不当初，涕泪纵横。贪欲击溃了恐惧，诱惑腐蚀了灵魂。他为利所趋，为财所惑，为权所迷，一步一步走向了“覆灭”。最终，马卿用自己的惨痛教训，为他人敲响了警钟和丧钟……
二十三
“各位领导：我是江宜纪委第二纪检监查室主任周强，现就办理马卿一案中，获得的重要线索汇报如下：一、据马卿交待，他于前年提任经侦支队长任夕，曾通过临湖县戏剧团王玉芬，给曹胜行贿80万元现金。并供述王系曹的情人。这些情况，在马卿自写的’情况汇报‘，和询问笔录中都有记载。二、据马卿的行贿者之一，原刑警支队下属、副大队长杨昌交待：自曹莾调入本市后，曹胜在’尚品人家‘花园小区，购置连体别墅一套，并于去年乔迁入住。今年二月，杨昌破获一起系列入窒盗窃案。在马卿授意下，暗示嫌犯对’尚品人家‘案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疑点多多……”
周强汇报完，静候领导指示。
“反腐无禁区，永远在路上。不管涉及谁，不管职级有多高，一查到底，坚决法办！你们大胆查，不要有任何顾虑。”
书记的指示铿锵有力。
“有省委的坚强领导，有书记做我们的靠山和后盾，有书记的指示这把‘尚方宝剑’，我们查案就有底气了。下一步，我们准备从外围调查入手，抽丝剥茧，层层突破；抓住重点，各个击破。逐步让目标现出原形。具体是，兵分两路：一路赴临湖，争取打开王玉芬这个突破口；另一路赴省监狱，再审’尚品人家‘入室盗窃案的嫌犯余小毛，查清涉案财物，及时固定证据，争取速战速决。”
“好！我和省委全力支持你们！另外，我再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北京的’大老虎‘也是秋后的蚱蚂——蹦跶不了几天了。同志们，加油！我等着你们的捷报！“
听了江宜纪委的汇报，书记兴奋异常。
“好的，有了书记的重要指示，我们的信心更足了，决心更加坚定了。请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再接再厉，周密安排，谨慎从事，为我省反腐倡廉敢于担当，敢打硬仗，做出成绩，贡献力量。”
说完，他们昂首挺胸，象战士一样，奔赴“沙场”……
二十四
“王玉芬：我们是纪委的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的证件。”
记完，周强把工作证递到王玉芬的眼前。
“你们好，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只不过是一名戏剧演员而已，无职无权的，怎么还能惊动你们纪委啊？”
王玉芬反客为主。
“是这样，我们因工作需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你别紧张，如实回答我们的提问即可。”
主办纪检员、纪检监察室主任周强不愠不火。
“好的，你们问吧，我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你们的问起。”
“那好，谢谢您的配合。首先，我们想知道：你与前县委书记曹胜是什么关系？”
周强严格按照事先抑定的询问提纲执行。
“这个呀，很简单：工作上他是领导嘛，三岁孩童都知道；私下呢？不知能不能算好朋友？毕竞他是大领导，小女子可不敢高攀，你们最好去问他自已：认不认我这个好朋友？哈哈哈……”
王玉芬谈笑风生，轻松自如。
“好，下一个问题：你去年五月，是不是在”秀水河岸“小区买了一套房子？”
王玉芬（下称”芬”）：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周强（下称”强”）：以什么方式付款的？
芬：首付现金，余款货款。
强：金额分别是多少？
芬：这个……我想一下……首付好像不过20万，货款约40万吧。
强：哪个银行贷的款？
芬：建行。
强：能出示贷款合同吗？
芬：当然可以，不过，没有谁会把贷款合同随身带吧？
强：这个当然。不过，据我们在建行核查，并没有你的贷款记录呀！而且，开发商、房产局的购房发票备注说明，以及经办人的证言，一致证明：你是一次性付的现金。行了，王玉芬，别演戏了，说吧，为什么要撒谎？房款究竟来自何方？
周强不给她应何狡辩、反驳的机会，一针见血，咄咄逼人。
芬：这个……我……我……。
强：好了，不掌握强力证据，我们是不会轻易找上门的，丢掉无谓的幻想和抵抗吧。有关利害人早就招供了。你自己要果断争取主动，或许还能减轻罪责。
周强一语点醒梦中人。“减轻罪责”四个字，如冰雹一样击中了王玉芬的心。
王玉芬打了一个寒颤，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乌黑浓密的长发，几乎垂地。遮住了她秀美的面庞，露出几分神密，几分沮丧，几分懊恼，几分悔恨？
芬：既然你们全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干嘛？
强：我们知道归我们知道，这与你的坦白供述是两码事，性质不同，你要承担的罪责大小也不同。
芬：啊！这样啊。那我说，我全说了吧：我是曹胜的情人，七、八年了。这套房子，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派马卿送来80万现金购置的。房款不到60万，剩余款项刚好用于装修……
经过审迅组的斗智斗勇，王玉芬的防线，最终还是彻底崩溃了。
二十五
到监狱的另一组人马，在狱警的支持配合下，顺利提审了“尚品人家”入室盗窃案的主犯余小毛。
朱主任（下称“朱”）：余小毛：我们是纪委的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的证件，你看清楚了没有？
余小毛（下称“余”）：看清楚了，领导：我不是已经进来了吗？我在公安就全招了，还找我干啥呀？
朱：余小毛，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去年在江宜“尚品人家”小区入室盗窃一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需要重新核实一下。
余：领导：这事我都给政府说清楚了啊，判都判了，也不上诉，我也服从改造，这还不行吗？
朱：那你说说，那天晚上，你在“尚品人家”那屋里，都偷了些什么？
余：不多不多，就几百块钱，还有……还有……
朱：还有什么？
余：好象还有一块手表吧？
朱：可我们在移交审判的随案物品清单里，怎没有记载呀？
余：这个……这个……我记不请了……。
朱：余小毛：你想清楚啊，有立功表现是可以减刑的！你想不想立功啊？
一听到可以立功，可以减刑。余小毛那双天生的贼眉鼠眼，好象又进了无人之室行窃，眼前一亮，贼光焕发，眉开眼笑。
余：干部……政府……我要立功，我要减刑……
朱：好，那你慢慢说，如实供述，如虚假陈词，将负法律责任的，你懂吗？
余：我懂我懂，再说假话，那还不得牢底坐穿了呀。
朱：你懂就好，说吧：我们全程录音录像。
余：好的，那天被抓到刑警队，他们开始好凶呀。后来问到“尚品人家”那案，警察突然变温柔了，叫我别乱说。我还没说偷了哪些财物呢，警察就说行了，签字吧！当时，我好纳闷的，他们不按套路“出牌”呀，搞得我稀里糊涂的。
朱：那你现在说说：到底偷了些啥？
余：好，这个案子我记得最清楚了，因为房子太漂亮了，象过去的皇宫一样，钱多得拿不完。当晚，我用技术手段，开锁进入室内。妈呀，好大的房子！上下三层。在一楼柜子抽屉里偷了1000多元现金，当时挺失望的。到了二楼、三楼……天哪，我发财了！整箱整箱的现钱，我用手电照了一下，有人民币、美元、港币……这些我认得。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我随便拎了两个箱子的钱，顺便揣了几块手表，听人说这玩艺挺值钱呢。我不敢贪心，迅速从后门飞奔而逃。没想到，惊动了他家后院的狗，狂叫不止，就被闻声而来的保安逮住了。
朱：那你偷的两箱子钱和手表藏哪了？
余：藏个屁呀！逮个现行，人脏俱获。当时就被公安同志没收了呀。
朱：好，你表现不错，待我们核实情况后，再行研究。这是我们的手机号码，如果你再想起什么，随时来电。
余：好的好的，谢谢干部，谢谢政府。
”满载而归，收工！”。朱主任微笑着命令助手。
二十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该是正面交锋的时候了。
“同志们，北京的’大老虎‘已被控制，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放开手脚、全力以赴。现在，我命令你们，全力出击，打响本案最后的攻坚战，收网！”
书记的号令，就是同志等候多时的东风，吹响了向腐败分子发起总攻的号角。
曹胜再一次，被带进纪委办案中心。
办案中心大院的门口，有武警战士站岗，每一层也有岗哨。大楼的每个角角落落都有摄像头监控。大楼内部是警察看守，凭证件出入。“双规”对象住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房间没有对外的窗户，只有一个高高在上的透气窗，很高，想从这爬上去？够不着！
被”双规”的人，24小时在这里生活。没有电视，没有报纸，就是为他们营造一个，安心坦白交代问题的环境。除了去谈话室问话，平时不能走出房间。睡觉和上厕所都有人陪同，干警们个个身材高大，年轻力壮，全副武装。对象们打不了什么歪主意。
“喂，听说了吧？那个老色鬼又被纪委带走了。这次进去，恐怕不会象上次那样轻易过关了吧？”
老戴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这就叫：’种其因者，必食其果’。古人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皆报‘。”
老华也随声附和，发涉着心中的不满。
随着调查的深入，局里的大小官员，或作为证人被带去协助调查，或被“双规”后一去不返……机关里人心惶惶、诚惶诚恐，人人自危。特别是去食堂就餐时，大家你看着我、我望着他，都在寻觅：今天少了谁？是不是又一个被”带走”了？局里上下，惶惶不可终日……
面对办案中心的囚笼斗室，曹胜仍然从容自信，抑或故作镇定？毕竞是公安局长，往日的霸气与威风，仍然隐约可见。他双手后背，来回度步，好象是他自己在决策抓捕要犯……
“曹胜同志，三天时间过去了，你想好没有啊？”
纪委鲍主任及有耐心。
“鲍主任：你们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同志？我多次表明：自己兢兢业业，廉洁奉公，不存在有任何贪污腐败行为！我再说一遍”
曹胜突然提高了三个八度：”我没有任何问题！我可以拿自己的人格担保，拿我的党性担保！希望纪委明察秋毫，还我清白！”
曹胜困兽犹斗，声嘶力竭，怒气冲天，歇斯底里！他想：毕竞这里不是公安局，气氛没那么紧张，更不会有刑讯逼供。况且，曹胜认定纪委不一定能撕破他的那张保护网，最后即便是找到了他的把柄，也应该会有人出面替他解围的。所以他就拿定了主意：什么都不承认，什么也不交代，就这么耗着，熬上个十天半月，你纪委没辙了，就得象上次那样，乖乖的放我出去。他的如意算盘和外面有的人打得那是高度一致：自己扛过这几天，待家人把消息传到北京，“老领导”是一定会出面干预此事的。
”这样把，为了打消你的侥幸和幻想，我给你一点提示：首先，你的“老领导”岌岌可危，自身难保，他是没机会、没能力来救你啦。希望你别再异想天开，心存幻想。”
说到这，鲍主任停顿了一下，扫了曹胜一眼：只见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拿党性人格担保的凛凛威风与’浩然正气‘，渐渐地没有了底气；那洞若观火的犀利目光，也渐渐变得迷离散乱，暗淡无神……
“曹胜同志，还要我继续提示吗？”
鲍主任的坚毅目光，犹如青锋利剑，刺向曹胜的胸堂。
“我、我、这、这个……”
听到“老领导”自身难保，正击中了曹胜的软肋。他的嚣张气焰，立即象泄了气的皮球，渐渐没了底气……
为了彻底打消曹胜的顾虑与幻想，暂断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鲍主任乘胜追击，示意助手操作一下电脑：
“这样吧，我们先听一段录音再谈吧。”
电脑的扬声器，播放出一个十分熟悉而浑厚有力，掷地有声的男中音：
”喂，是马局吗？我是曹胜啊，
曹市长，您好，我是马卿，请您指示。
是这样，我的一个老朋友赫金赫老板，他投标了我局交通指挥中心的建筑工程，你们见个面吧。千万要把握原则，严格按照招投标法的相关程序执行啊。另外，我市的‘智纯交通控制系统’、’交通安全分道隔离‘的工程，你们都可以接恰商讨。但一切都要依法按章办事，确保工期，严格质量监管与验收。如有违法乱纪行为，一经发现，必将严厉追责倒查！”
好的好的，坚决按领导指示抓落实。”
“曹胜同志，对录音有疑义吗？这是马卿的手机，实时自动录音提交我们的。”
“这个狗日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给我来这一手。”
曹胜在心里狠狠地大骂马卿不是东西！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反复要求马卿他们必须依法依规执行的嘛，要不你们把录音再放一次？”
曹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呀。
“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那咱就看几段视频吧。”
鲍主任示意助手再操作电脑。
显示屏上，曹胜在各种场合，接受赫金多次送上银行卡、金条、手表、外币的贿赂场面一一呈现……
“这是从赫金办公室搜查出的U盘，据他本人交待，都是针孔摄像头实对录制的。”
鲍主任的话，句句重如千斤重锤，狠狠地击在曹胜的心尖。
“墙倒众人推，没一个好鸟！”
曹胜气急败坏，面红耳赤，大汗淋漓。心里的怒气，全写在脸上，肺都要气炸了！
“如果需要，我这里还有你与五玉芬及众多美女的春宫大戏、还有审迅王玉芬的全程录音录像，要不要看看她是怎么交待问题的？”
到了这一步，曹胜从未感到过如此这般的无奈、无力与无助。往日的气势，早已威风扫地。俨然不顾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身份尊严，“扑通”一声，跪在鲍主任的跟前：
“我有罪，我有罪，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曹胜老泪纵横、涕泗横流。
二十七
据纪委网站公告：曹胜在临湖县委书记、江宜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任上，大肆贪污受贿，生活极真奢淫。丧失了一个党员干部的基本底线，人面兽心，贪赃枉法，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他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大行权力寻租，大搞钱权交易、权色交易：在工程发包、款项结付、车子上牌、涉案捞人、职务晋升、逢年过节等时机，受赌总额达3900余万元。特别是在选人用人上的腐败，”任人唯钱”，人身依附，严重破坏了当地的政治生态文明，严重败坏了干部队伍作风，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至今，坊间仍然流传着，曹胜”选才”的最低”标准”：支队长（分局局长）80万、副支（政委）60万、分局副职50万、大队长30万、所长20万、教导员10万……同时，曹胜生活作风糜烂：长期拥有多名情人，并与多名异性发生不正当两性关系。这其中，还不乏“母女花”、“姐妹花”、女明星、卖淫女……甚至，厚颜无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长期与多名女下属及男下属的配偶，兽性下流，滥行苟且之事……
最终，曹胜以贪污罪、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玩忽职守罪、滥用职权菲……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8年6个月，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并处罚金400万元。其他“苍蝇”悉数落网，另案作出相应判决。
在狱中的铁窗内，曹胜终于幡然醒悟。面壁思过，他拿起久违了的钢笔，写下万言“悔过书”。满篇斐然词，一把悔过泪。语法修辞，文采飞扬。省委“大秘”的功力，仍然清晰可见。
”双规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郁气，阵阵回肠；审判中，有一种伤感，心中流淌；入狱后，有一种惆怅，就在牢房。亲在何方？友在何方？六十年清醒，今陷囫囵，仿佛一片迷茫！问爸妈，黄泉不知儿断肠！问天地，灵魂深处更荒唐！节点到了，自作寒穴造坟场。一切都是自己错，千万不要断脊梁。不义之财本不义，取之用后是硬伤。
我出身于茅草篱屋，自是家徒四壁；得路于仕途青云，却是毫无背景。感恩父母，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成人；一路赊钱欠债，供养我读完大学。穷乡僻壤、世代积善、远近闻名。而今的我，却蜕变一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腐臭之人。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亲母亲。我之罪孽，可写进家史族谱，以警后人。
离家日深、孤鸟寒林、铁窗封户，叹自由可贵。四季人生，已入冬眠，望夕阳可敬。吾知罪责深重，不及回头与悔恨。然，即使出去，又有何面目见友？以何德何能立世？但求终老狱中，此生役毕。
突然，我想起一首诗词：‘左列钟铭右谤书，人间随处有乘除。低头一拜屠羊说，万事浮云过太虚。’记得这是清朝重臣曾国番，写给他弟弟的诗，意在警告其弟弟：不要居功骄傲，贪婪钱财。又忆及成都崇丽阁之长联尾言曰：“笑憨蝴蝶，总贪送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楼附首：看看看，哪一块云是我的天？”
对照我的人生，仕途风流，春风得意，权倾一方。但因忘却初心、贪浴无度，放弃三观改造，迷失了方向：‘贪送醉梦乡中，落入乾坤套里’，丧失了道德底线，突破了法律红线，终究还是失败的人生：修身失败、教子失败、治家失败。今以此诗作罪人之省，警示后人……”
这正是：
法网恢恢，上下疏而不漏。
打虎拍蝇，大小无处遁形。
李国平
2018.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