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28

他走了

大门塌陷得风雨飘摇，土坯墙塌了半边，门楼顶上残砖破瓦强撑着。破门板已经没有看不出木头的颜色，灰乎乎的，写满沧桑。门角磨成了弧形，边沿凹凸不平。进门的人，钻过那摇摇欲坠快塌陷的门楼，都会有被砸到的错觉。临街的那间南房顶部已经塌了个坑。三面的土坯墙苟延残喘着。土坯墙中间长着一人高的一丛荒草。西面的土坯房也已经塌成一堆，看不出房子的模样。东屋重新修过，依然老当益壮地立着。墙面上隐约可以看到黑色的大字报，北屋是红砖红瓦房子三间。走进去，里面分割为三间，正中间比较大，可能是客厅吧。两边各一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卧室。

走进厨房，墙面依然是粗糙的水泥墙，没有刷白。靠墙一排，一个旧式揭盖衣柜，一个黑色简易桌子，一个洗菜池。常用的几口锅碗有点眉目，其他的都被尘土和油污封印着，看不清本来面目。地面仅有做饭洗菜站立的位置，其他位置都堆满了各种杂物，工地安全帽，摩托车头盔，各种管道机器零件，锯子，纸箱子，厨房门的左边，立着一个土黄色的碗柜。一人高，上面一个柜门，里面挂着，放着几口锅，不锈钢餐杯，炒勺等。侧面挂着铁篦子，抹布，门把手和侧面油污不堪。侧面再过来就是一个铁制脸盆架，放置着一口老式铝脸盆，脸盆里面仍然挂着一层污垢。门的右边地上堆着两双鞋，一把泥污的拖布，靠窗边，簸箕里放着垃圾，靠墙竖着几块瓷砖条，一根红长棍子，猜测是用来挂窗帘的。半桶油，灰头土脸的洗洁精。一个高大的不锈钢保温水壶赫然醒目。客厅里的墙面曾经是白色的。客厅正中陈列着一口冰棺，里面躺着一具盖着金色缎子被，蒙着红布的尸体，就是屋子主人。冰棺对面靠墙摆着一个看不清颜色的写字台，一个泛黄的洗衣机，窗户三个，门一个，窗帘都有，有一帘淡蓝色竹叶图案，一帘花色图案，一帘黄色绒布，一帘白布，都是又脏又旧。

卧室里墙面是金色花纹的壁纸贴的。一盘炕，炕上铺着一淡黄底色粉色菱形图案的葛布。炕上靠墙边码着三床被子，红色，粉色，白色三色被子。

门外张灯结彩，搭好了灵棚。今天是他一辈子最隆重的一天。他没结过婚。没儿没女。他帮别人过日子。为相好的服务了一辈子。命也搭进去了。

平生最爱喝酒，爱抽烟。肺部罢工，光荣牺牲，结束了他为相好服务的光荣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