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复活

2018-11-22  本文已影响0人  夜半独上高楼

雨后的天空和街道都洁净,上班的,上学的,晨跑的人绕开我走远,卖早餐的小摊冒着热气,汽车鸣笛消失在街角。

我应该是一匹狼,如果不是被一只驯养的狗生下来的话,如果不是被母狗的主人遗弃的话。我不必活在野性和温顺的夹缝中。饿了,也不会不知所措。

但这是作为人的灵魂的想法,流浪狗有流浪狗的活法,而且也没有人必须为一只狗负责,不管这只狗和人是否有关系。因为关系是表象规则和潜在规则维系,如果这来自外界的表象规则约束和来自心理的潜在规则失去作用,人就变成一棵一棵孤独的树,争夺养分,争夺领地,独自生活。

如果我抛却那些不必要的约束,因为我变成了一条狗,我再做错什么,又能有什么更为严厉的惩罚。

我会在满月的夜晚变成狼,可此时是白天,我依然是一条狗。因为暴露在阳光下,阴暗邪恶都不得不收敛。

此时我希望遇到那个女子,希望她能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虽然我对于救了她这件事有些懊悔,但如果能得到回报,让这变成一场交易,我倒不至于否定自己的行为。

不过我知道那不可能,我只能去捡一些别人丢到路边的吃剩下的早餐。半个包子,或者馒头,油条一类的。

好歹是吃饱了,很笨拙的将收集起来的放进袋子里,用嘴叼着回瓦房。

母狗萎靡不振的卧着,狗崽在茅草上翻滚嬉戏,我有些担心母狗会死掉,它看起来病怏怏的,如果它死在这里,我又没办法拖走它,一堆狗崽也会死掉,它们会发臭,长蛆。影响我的生活。

我把捡回来的东西,放它面前,它感激的看着我,狗崽们围过来,争抢。我出门去,四处嗅嗅希望自己能分辨出什么植物能有药效能治愈母狗。但显然我想多了,我所知道的有药效的植物只有艾草,而我还不知道它主治什么。

但我也没有他法,嚼碎一些艾草含在嘴里,想到要和母狗间接接吻,心里一阵恶寒。几欲作呕。

回到瓦房时,空气中的冷意已尽数退散,狗崽在门槛前蹦跳扑腾想要出门晒太阳。我把嘴里的艾草吐到母狗跟前,用爪子把狗崽扒拉出门去,阳光暖洋洋的让狗生困。我卧在一块石头上,狗崽们或追蝴蝶,或卧在我身边,或与我的尾巴纠缠。

舒适的温度,让身体放松,神经舒缓,沉入梦境,梦也变得美好。

但梦终究是梦,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不再沉迷梦境了,因为越发的了解世界就越发的认识到自己能改变的东西微乎其微。有时候我会想念年轻时,虽然那种状态可以理解成中二,但不知道自己二的二。其实于个人而言是幸福的。

我变成一条狗,再做不回人,我不能接受自己这副狗模狗样,但我又无能改变这个事实。我最终还是会变成一条狗,如果我不再死掉的话。

母狗的状态有所改变,看起来有了些精神,狗崽们没完没了的嬉戏,对世界充满热爱充满好奇,它们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患病,极可能会死。它们也预想不到没有母亲的它们只能饿死冻死,暴死荒野。

午后出去觅食时,很幸运的遇到了我认为茫茫人海不会遇到的人,那个被我救了的女人,她像是有意而来,四处张望看到我时很高兴,买些饼干之类的食物,远远的递给我看,大概是想告诉我她没有恶意,她想给我投食。比起去翻垃圾堆,这样被施舍好似变得体面。

她撕开包装袋,把饼干放地上让我吃,我也无所谓尊严了,一边吃一边看到她低胸装露出的乳沟。以及牛仔短裤的底下的白色内裤,乳白色半透明内裤若隐若现的幽密草丛。我能理解那些对她心生歹意的人。这是对她的精心打扮的称赞。

我吃饱后,把余下的东西叼着,冲她摇摇尾巴示好,为了以后还能如此轻松体面的获得食物。然后小跑着回家。

女人可能不想就此别离,她或许对我带走剩下的食物有所疑惑,或者想要更了解我,让狗期以掌控什么。我只能加快脚步,而她也小跑的跟上,她跑动时长发飞扬,胸前颤动。不知道是我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甩开她让她误以为是在带她去什么地方,还是其他的原因,她累的气喘吁吁也没放弃。

我倒挺希望她能发个善心,把那些狗崽和母狗收养的。但想到这对于人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倒不是开支,而是烦恼,如果没什么信念之类的支撑,想她这样的年轻人很轻易就会放弃了,如果生活中遇到烦心事,有可能迁怒于它们。

我只能泛概念的去分析她,因为我对她不够了解,而人大多数是适应泛概念的,极少数我不认为我能遇得上。虽然我经历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后续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母狗被送到宠物医院治疗,狗崽在母狗接受治疗的时候被安置在大厅一处,被围栏围起来,因为表现冷静,我被恩准能够四处走动,被关在笼子里的各种宠物,不安的四处乱窜,为了避免狗崽陷入恐慌,我端坐在狗崽旁,扮演着本不属于我的角色。有些人会好奇的远处观望,因为害怕我误会他们图谋不轨而撕咬他们。他们喜爱毛茸茸的幼犬,渴望亲近美好纯真的东西。因为人心中都有一颗向美的心,像我遇到美女总会多看两眼一样。

一天以后

而今一切都有所改变,我们有了宽敞的院子,不仅可以遮风避雨还能供暖的狗窝,三餐都有了着落,而我却在晒太阳时又重拾起自杀的念头。或许我应该去寻找毒杀我的花朵。盛开在茫茫夜空下的鲜红花朵。

像一个故事一样,首尾呼应,像印度神话中的蛇一样,咬住自己的尾巴,达到最终目的。像获得新生一样,像做回一个人一样,漫漫一生,落叶归根。

我在思索生命的意义,其不能自弃的重要性。也许只是因为意识的存在对肉体的依赖,出于防范意识的阻止自己的毁灭。要在其中找到什么坚守下去的意义,像在虚无中抓住一把稻草。只是幻象而已。

我走出门去,母狗以为我是吃饱了没事干,出去散散心消消食,狗崽想要和一同出去,被我阻止了。女人摸了摸我的头,让我早去早回。

我心里想,我要死了,因为这件事由自己掌控我确信自己一定会死了。而他们都不知道,想现实中无数次上演过的一样,不辞而别。

活着本没有什么目的,或者因为我是一条狗,我所喜爱的都不能再获得。

到了月夜,我也没有变成一匹狼,我还是站在山头冲着月亮嗷了一嗓子。我只是很遗憾没有找到那朵花,结束时不是被它毒杀,但在我滚落下山头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那朵花,它盛开在我眼前,有些梦幻而又虚弱的荧光围绕。

我被推出了抢救室,洁白的布遮住我,见惯生死的医生向我的妻女宣布了我的死讯,我的黄脸婆妻子,瘫坐在地,我的叛逆女儿怔怔的出神。(当然此时我已经不存在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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