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匡超人、鲍廷玺成不肖子:父母做好了,为何孩子还是变坏
我们都知道,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师,父母的言传身教,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
但是父母做好了榜样,孩子就一定优秀吗?
最近重看《儒林外史》,发现了这个问题有个否定的答案。
吴敬梓笔下出现了这样的不肖子,典型的是匡超人和鲍廷玺。
所谓不肖,就是不似,不像。《汉语大字典》认为“不肖”最早的意思为子不似父。不肖就是行为举止、价值观念、道德标准上与父辈不同,比不上父辈的人。
匡超人和鲍廷玺的父亲匡太公和鲍文卿,他们都出身贫贱,虽然当时社会追求功名利禄的风气重,拜金主义盛行,但他们仍然安贫厚道、宽爱仁义,不但自身做人不失原则,有底线,而且经常教导子女做人要守住善良,勿忘初心。
按理说,有这样的父亲做榜样和教导,孩子不会差到哪去。
可是世事总有不如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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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匡超人。
超人一开始还真是好孩子。
在大柳庄,匡超人在一家五口中,父母年迈了,嫂子不待见他,对他总是满腹牢骚,哥哥又是个妻管严,兄嫂对生病的父亲照顾并不周到。
于是年纪轻轻的匡超人就要变身超人,承担起家庭的主要责任。这时匡超人是一个十足的大孝子,无论是在赡养父母还是孝悌哥嫂上,他都是事必亲为,态度谦和,是父母眼中的顶梁柱。是他在用不曾成熟的肩膀支撑这个贫寒的家庭。
一次,家中失火,他哥独自逃命,是他冲进房内,背出父亲,又跑回来,救出母亲和嫂子。
还有他帮助因病无自理能力的匡太公出恭的一幕,简直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爹要出恭,不要这样出了。像这布垫在被窝里,出的也不自在,况每日要洗这布,娘也怕熏的慌,不要熏伤了胃气。”太公道:“我站的起来出恭倒好了,这也是没奈何!”匡超人道:“不要站起来,我有道理。”连忙走到厨下端了一个瓦盆,盛上一瓦盆的灰,拿进去放在床面前,就端了一条板凳,放在瓦盆外边,自己扒上床,把太公扶了横过来,两只脚放在板凳上,屁股紧对着瓦盆的灰。他自己钻在中间,双膝跪下,把太公两条腿捧着肩上,让太公睡的安安稳稳,自在出过恭;把太公两腿扶上床,仍旧直过来。又出的畅快,被窝里又没有臭气。他把板凳端开,瓦盆拿出去倒了,依旧进来坐着。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看及匡超人此举之大孝,真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啊!
但是这样的好孩子,还是变坏了。
先是替考,当枪手。
在杭州居住两年,匡超人一直靠做选文章和寄居潘三处过活,时常收钱替人考试,他把知识当作换取钱财的工具,跻身杭州、牟取暴利的手段了。他的聪明才智全都用到替人考试当抢手的欺诈行为上。他的行为已经脱离了匡太公的管教,不肖之实初露端倪。
然后,为攀附权贵,入赘郑家。
父亲匡太公临终前交代他:
“将来读读书,会进上一层也不可知,但功名到底是身外之物,德行是最要紧的,……,我死之后,你一满了服,就急急的寻一头亲事,总要穷人家的儿女,万不可贪图富贵,攀高结贵”。
匡大公是何等睿智!他看尽了儒林百态后,对儿子发出了这样的临终警告。
可太公没想不到,的是他所规劝、警告的事都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匡超人一一做尽。
三年孝期一满,他就经潘三的张罗,娶了抚院大人衙门里的郑老爹家的三女儿,入赘了郑家。
如果入赘是因为爱情也罢了,但匡超人是因为权贵。他早已把父亲临终前说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儿,万不可攀高结贵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
再者,逼妻下乡,另攀高枝。
潘三也算是匡超人的恩人。但当在潘三东窗事发之后,匡超人害怕连累,硬把娘子打发到哥哥家,自己一个人逃到京城。
此举本已是忘恩,但更有负义的。
他妻子郑氏,本来是大家闺秀,在匡大家里因为不能适应乡下生活,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这时的匡超人在干嘛呢?原来他进京补廪,竟以优行贡入太学,得京师李给谏赏识,想要将外甥女嫁给他。为了提高社会地位、升官发财匡超人竟隐瞒自己已经成婚的事实,又再婚了。
《儒林外史》匡超人、鲍廷玺成不肖子:父母做好了,为何孩子还是变坏了?当他听到原配妻子的死讯时,他正还沉浸在新妻的温柔美貌、珠围翠绕、宴尔新婚的美好生活中,所以竟未回去见最后一面送最后一程,只交代一下兄嫂处理后事。
这足可见他不仅虚荣无耻,还不念旧情,始乱终弃,薄情寡义。这与老父匡太公的正直、诚实、厚道的优良品质相去甚远了。
后来还有恩人潘三入狱后,怕影响自己官途,为了明哲保身,而拒绝看望;还逢人就到处吹嘘,自夸起来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一副依仗功名而骄人傲人的丑态毕露。
《儒林外史》匡超人、鲍廷玺成不肖子:父母做好了,为何孩子还是变坏了?就这样,匡超人彻底变形。
2
再说鲍廷玺。
开始时,鲍廷玺也是聪明伶俐的“气质少年”。
鲍廷玺原是颓唐秀才倪霜峰的第六子,虽然家里穷得有上顿没下顿,但父母对他极其爱怜,保护得很好,所以他并未吃尽人间疾苦。但为了他的前途,父母把他过继给经营戏行的鲍文卿。
鲍文卿对他仍极其爱怜,没让他学戏,而送他去读了。 在文卿的尽心呵护下,廷玺文质彬彬,知书识礼,因此得向鼎、王老爹日后“欢喜”,并将王家小女许配给他。
但是随着他动荡的命运,鲍廷玺也变坏了。
先是妻子难产死了,后来继父也去世,继母鲍老太一直不喜欢他,帮他又娶了极其凶悍泼辣的胡七喇子。鲍廷玺倍受悍妻折磨,变得唯唯诺诺,最后夫妇俩被鲍老太赶出家门,十分落魄。
幸运的是,又遇上了上门寻亲的倪家亲哥哥。这个哥哥在苏州抚院衙门做相公,本来可以依附,但亲哥哥又亡故了。走投无路的他只得投奔姑爷季苇萧。
从此之后,鲍廷玺已渐渐沦落到卑微无自尊,阿谀奉承、卖笑求赏苟且存活的“帮闲”、“篾片”。和父亲,无论是亲生父亲倪双峰的耿直、还是养父鲍文卿的善良正直相背而驰了。
《儒林外史》匡超人、鲍廷玺成不肖子:父母做好了,为何孩子还是变坏了?3
两个原本纯朴善良的少年,就这样一步步走向不肖的深渊,真是令就唏嘘与痛惜。
那么为什么他们的父亲明明是正直,道义,自尊自重的榜样了,为什么他们却走向了令人不齿的另一面?
是不是父母的言传身教没有意义了?
当然不是。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个教育定律永远是真理。
看他们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忠厚朴实的好少年。他们变坏,都是从他们父亲去世开始的。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了父辈的精神上的引领和监督,而他们的年龄和经历又不足以可以让他们有明辨是非,树立正确道德观念、价值标准,当他们要独面对复杂的社会,就开始迷茫了。
那被当时不健康的社会风气所熏染,再加上遇上几个为这种不正之风推波助澜的朋友,他们滑向不善之端还不是自然的吗?
他们当时所处的大环境,是大家都追逐功名富贵,求财便成了大众所追求的生活目的,“势利”就成了大家约定俗成的举止,人情道义就淡薄了。
匡超人亲眼看着忠厚的父亲,受到了族中三房叔的欺侮。当他考取童生时,“大家约着送过贺分到,他家来。太公吩咐借间壁庵里请了一天酒”。当他进了学后,“潘保正替他约齐了分子,此番不同,共收了二十多吊钱,宰了两个猪和些鸡鸭之类,吃了两三日酒,和尚也来奉事”。
原来人人冷落嫌弃,只是刚成为秀才,就来众星捧月,变得比变色龙还快。
《儒林外史》匡超人、鲍廷玺成不肖子:父母做好了,为何孩子还是变坏了?没有了父辈耳提面命,本来意志也薄弱,在这样势利的民风中能不迷失吗?
再遇上马二、假名士们、潘三这些人,他的命运就注定了。
马二先生是一心鼓吹通过科举考试求取功名富贵的人;假名士们借附庸风雅希冀名利双收;潘三是不择手段求取功名富贵的人。
在这个丑陋无形但又有巨大力量的环境的引诱与挤压下,生活其中的匡超人这样的青年士子,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学会了吹牛拍马、坑蒙拐骗、装腔作势,逐渐丧失了淳朴的本性。
同样,鲍廷玺也在同样的社会环境下,绑定了他继母和悍妻这些势利无比又更亲密,对他的压迫和影响更深的人,灵魂的蜕变也是必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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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匡超人、鲍廷玺的悲剧,是否感觉警钟长鸣?
父母在孩子成年前的教育和陪伴,精神引领和榜样导师的作用,在孩子思想稳定和成熟前不缺席,是孩子能优秀地走向社会的保证啊。
当然,除了原生家庭之外,外在环境对孩子的身心的发展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
“孟母三迁”的故事,就是社会环境对个人成长的影响的有力解释。人是环境的产物,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
我们现在的孩子面临更加复杂的社会环境,这就需要我们家长能够非常智慧的给孩子创造良好的家庭环境同时,尽可能的减少不良社会环境的孩子成长的不利影响。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