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做的菜,让人一言难尽
婆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本图文并茂的家常菜书,低头聚精会神的翻看。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打开这本书,也不知她又想研究哪道菜。
对婆婆做菜的最初印象是难吃。2016年下半年,婆婆跟我们一起住,自此开始吃她做的饭菜。那时候,婆婆做菜有三大特点:
一是干。任何炒菜做出来,盘子里都没有汤汁,想倒点菜汁泡饭吃,那简直就是奢望,要是碰上饭煮硬了,那就只能凑合着吃,多嚼一嚼,否则会被噎着。然后内心祈祷下一顿饭,能煮的稍微软一点。
二是无色。出锅的菜,都很接地气,没有作料配色。比如,豆腐永远是白色的,上面不会搭配葱花或者青椒红椒;红烧鱼就是酱油色的鱼块。
三是口感差。每道菜都是熟的,但每道菜都缺少了应有的味道。要么火候过猛,要么配料不足。
婆婆那时候做的菜,既没有美感,也没有卖相,无法勾起我的食欲,“色香味俱全”没有一项能沾上边。
当天气冷了,有同事从家里带饭,我也带饭。但我每次带的饭,在微波炉热了后,看着就像是放了三天三夜的剩菜一样,菜的颜色很深沉,口感也大打折扣,后来我经常在外面买的吃。
每次吃饭,看着杰哥跟小姑子吃的津津有味,我就觉得自己好委屈,但又不好多说。每次回娘家,我就会猛吃,还不忘夸我妈做的菜真好吃。
记得有一次,妈妈打电话问我,婆婆做的饭吃得惯吗?我如实回答,吃不惯。她说,是不是太干了?我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妈妈此前吃过一次杰哥做的饭,那天他做了一大桌菜,也剩了一大半。杰哥做饭跟婆婆有点像,但是味道比婆婆做的稍微好点。
妈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开玩笑的聊起这事,但是当她跟我有同感时,我就觉得不是自己太挑食,而是婆婆的厨艺确实需要提高。我怕伤了婆婆的自尊,觉得杰哥应该成为我们之间沟通的纽带。我跟杰哥说,家里的菜太干了,经常难以下咽,却又不得不吃。
实诚的杰哥,把我的话如实转述给了婆婆,不知道她当时的内心是否有点小崩溃。
那天,我下班回到家走进厨房,只见婆婆端着一盘做好的红烧鱼块,又倒进锅里,我有些诧异。婆婆笑着解释:你喜欢吃有点汤汁的,这个鱼我又煮干了,我再加点水重新煮一下。我一下子愣住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感动不已。
从那以后,婆婆做饭时努力让炒菜里面有汤汁。搞笑的是,一盘菜里常常菜水就占了半盘子,婆婆显然没有把握好度。于是,我决定直接跟婆婆当面沟通。我开始了唐僧般的碎碎念,建议婆婆做菜时,不要刻意放很多水,水虽然有了,但是菜的味道变淡了,可以参照我们在外面吃的菜,只需要有些菜汁打底就可,既保证菜不干,又让菜不失味道。
经过不断的尝试,婆婆终于把菜汁的分量控制住了。但美中不足的是,菜的颜色依然没有诱惑力,一下子难以改变,我不能光说不练,毕竟婆婆做饭也挺辛苦。
于是,我申请下厨做红烧鲫鱼,目的是起到示范作用。把鱼的两面煎黄亮后加水煮,放入生姜、蒜、花椒,倒适量醋去腥,以及少许酱油调色,在快煮好时加入切好的小块红椒、青椒,然后起锅,色香味都有。
我跟她反复灌输一个想法,人们都说色香味俱全,颜色是排在第一位的,所以,菜的颜色很重要,一定要有配色的作料,比如红椒、青椒、葱花等等。
我高兴的是,婆婆听得进我的意见,她喜欢我有什么想法就当面跟她说。她努力听取我的意见,并且不断尝试着改变,比如,买菜时会特意买几个红椒,搭配不同的菜。
以前杰哥买了本《新编家常菜谱2000例》送给我,我偶尔做菜会瞄一眼,总共没用过几次。婆婆看这本书的次数比我多,比我认真。更让我感动的是,有时候周末我睡懒觉起来,看到她坐在客厅专注的看美食频道,学习做菜。
她还会把学到的做菜妙招分享给我,比如,做鱼的时候放蚝油,可以收汁,味道也更鲜美。再比如,山药去皮后,手不能直接触碰,否则手会痒。
一年多的时间,婆婆的厨艺突飞猛进,如今真正是色香味俱全,以至于现在每当婆婆说饭熟了,我都是最积极跑到餐桌上准备吃饭的那个人。有时候忍不住一边拍照一边夸赞,然后调侃:我真后悔没把您以前做的菜拍些照片,跟现在对比下。每当此时婆婆就笑得合不拢嘴。
记得去年十月,我不能吃发物。婆婆在餐桌上宣布,以后大家都别买发物了,免得他们吃我心里惦记着,于是,一家人都跟我吃同样的食物。
婆婆总觉得我太瘦,说我上班辛苦,每周都会炖排骨或者筒子骨汤给我补。最搞笑的一次是,婆婆盛了两碗排骨汤,一碗多,一碗少。我心想,那碗多的肯定是给她儿子的,于是我端出来时,将其放在杰哥的座椅前。婆婆从厨房出来后我们准备开吃,杰哥刚夹起一块肉,婆婆打断:等下,那一大碗不是你的,换一下。然后杰哥尴尬的将肉放回碗里,跟我换了一碗汤。我哈哈大笑,婆婆也跟着笑了,只有杰哥一人沉默。
婆婆做菜总会顾及我的感受,夏天时怕我天热吃不进饭,每天都会打汤;她会变着花样做菜,避免老吃同样的菜;因为我不吃辣,于是婆婆做菜几乎都不放辣,即便有些菜要放辣椒,她也只会放少许;她努力记住我的饮食习惯,点点滴滴都让我为之感动。
慢慢吃惯了婆婆做的饭,以至于后来她只要回老家几天,我就会快速瘦两斤,只有她回到武汉做饭,我才会逐渐恢复体重。
闺蜜们说,我跟婆婆相处的真好。我想,其实除了我跟她不见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听得进我的话,然后愿意为之努力,来适应我的生活习惯。这一点很难能可贵,不是每个婆婆都能听儿媳的建议,至今仍有很多傲娇的婆婆,坚持自己永远是对的。婆婆包容我的懒惰、偶尔的任性和小脾气;在为人处世方面,她也会跟我提建议,教我怎样做才会更好。我想,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都需要以诚相待。我也会孝敬她。我相信,家和万事兴。
都说婆媳难处,大概是因为在相处中各自都是说得多做得少,缺乏包容和理解,也缺乏有效沟通,永远站在自己的世界看待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