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灵异、志怪,玄幻、怎一个好悬的世界我也爱写小说小说的各种小说

八鸣山的传世歌(43)

2019-05-11  本文已影响1人  百里卓川
这是一个创世与灭世的故事,用三个视角来展示一个宏大的图景。八鸣山的视角主要是这个灭世与创世交错的圣地:大岳役横跨四千年的历史,每一章节都是完整的一幕戏剧。潼渊戒生的视角是八鸣山最重要的一位主人公的成长经历。第三个视角是浮世的视角,一幕世家与各方势力交错的宏大世界。

潼渊戒生 · 秘术(二)

—— 百里卓川

“原来在这第三天里,我还是没有真的恢复……”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颇为恭敬的望向老人,“魏天君,您老现在是否能把一切发生的缘由告诉我了呢?”

可我的话语刚说完,境况就变了,魏天君面无表情,却又神色无奈的的坐在他的石台上,紧接着石台便“吃”掉了他。

“下来就看你——”这是我听到的最有几个字。

一个四平八稳的石台,先是像生物一样的柔软了起来,坐在上面的天君不动声色的缓缓的随着自身的重力,开始下陷进去,没过多久,那石台好像就不耐烦于这缓慢的下沉,把一滩石头的边沿都拉了起来,利落的“吃”掉了天君,凝固成了一个滚圆的石球。

整个过程并不迅速,可我却完全做不得反应,时间稀薄的就好像大部分都被那石球偷走了,已经负担不起过多的行动。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不知是怪物还是异术的石头,就这么在不属于它的富裕时间里从容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就是幻空禁!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时间的流失再继续下去,我就会回到八鸣山上那被凝固的状态中,不,情况应该比那还糟糕,上万年腐化孕育的知识像崩豆一样又从我记忆的深处蹦出来了一些:这里是幻空境的最深处,如果我在这里被凝固了,那我就死定了!

“你是怎么移动到这里来的?”魏天君的声音穿透了我的头脑,“抬起头!”

我艰难的抬起了头,迥然发现那刚才还笼罩在我四周的黑色墙壁没有了!我——那个不仅仅是潼渊戒生的我——突然领悟到,黑色的墙壁,就是那石台,就是所谓的隔世壁!魏繁霜动用了他毕生的能力不停地与它抗衡,每一次却只能在它浑然隔绝中,打开三天的时空。三天之后,隔世壁就又会把他重新封禁如没有时空的虚无之中,需要很长的一段漫长积累,他才能重新再把它打开……。

“这一次永远不可能再打开了……”魏天君的声音不带感情的在我的脑子里又一次响起,我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坐在石台上的天君,这是那个引导我来到这里的天君的——元神!

“没有更多的时间了,你必须跟我来!”

在这话语结束的最后一刹那,我又一次移动了,我清楚的知道,如果一刹那之后,我还留在这里,我就永远不能作为一个完整的生命离开幻空禁了。

还是天摇地动式的挪移,眩晕感依然强烈,那种身心分离的空虚与痛苦在我结束移动之后仍然反噬着我的三识,只是程度比起第一次实在轻了很多,已经到了我可以忍受的地步。对抗他的手段也依然雷同:水缚.沐恩。但这一次,这潼渊家的仙法释放的如水银泻地一般流畅,不再有了那种元气不足,元神虚弱所造成的不稳定。就好像我只用了三天,却已经将这堪堪掌握的秘术,经历了千百年,乃至上万年的熟悉之后,已经可以收发自如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元气没有增加,只是运用的效率成倍的提高,元神也没有强大,只是变得更加清湛明净,而这一切我都知道,实在是因为那“上万年”在起作用。

就像这一刻,我站在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里,墙壁依然是黑色,上面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纹路阴刻在所有的墙面上,繁杂交错到近乎绝不能是人手所为,就好像无形的时间被困顿在这里,被拘禁成了寸寸相连,却永无出路的盘旋,只能将自己运化天地,不可逆转的铁律,不停地发泄在这四面墙上。

“隔世壁里绝生命,断界屋中囚元神”,这句话出现在我头脑中的一刹那,我便知道我现在就在断界屋里,那正前方无法直视的光芒就是天君魏繁霜的元神。

我还知道我根本不是看见它,只是我自己的元神映衬出了它的意像,就如镜中之影,水中之月。

当我在隔世壁里获得“上万年”,当被“五根决”洗涤的五感终于不再受制于意识的藩篱,我就懂得了如何不用“看”而让那更为深邃的境界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一次, 我越过了心智的界限,学会了用心识去“照”见世界。

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洞见到了那显现在我元神上的影像,已经不再简简单单的是一个天君的元神,而是他的大劫:元婴。

这是走向虚神必经的法门,却是违背礼数的“失道”之举,成为大觉者的道路上,它不是康庄大道,但几乎,几乎所有的天君都面临着它作为捷径的诱惑…。

不……魏繁霜的元婴不是为此存在的,它有着一个更重要的使命——让大节山天君的所有天资都被它褫夺!

我的意识剧烈的震动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天君要毁掉自己的“天资”!?那经过无数的死亡,无数次的还阳,积累下来的探寻天道的“资粮”对于一个天君是最宝贵的,为什么魏繁霜要毁掉它?为什么我又能感觉到这是一种为了大节山天君的延续,而如断臂求生般壮烈的决断?

我的意识在犹豫,在困惑,可我的心识却因为“五根决”的洗涤完全信任这样的感受,它不需要理解,解释,明白或者懂得,它只是如朗月一般照耀着我,让我洞见到了元婴所背负的意志。

三天前,三天前在我的记忆里,身体中已经安家了的岁月与光阴开始歌唱,每一个音符都激起了这房间里,阴刻在墙壁上的一道纹理的呼应,岁月和光阴找到了驱动他们的时间,开始把古老的知识铺展在我的心识中,那不属于我的知识,隔离了我,让我的心识升起了别人的面貌。

啊!我站在外面惊叹道:原来魏繁霜在年轻时是如此的悦目,那并不是撩人心扉的俊美,也不是器宇轩昂的英姿,而是一种晨曦般和缓而明亮的聪颖,随时随地在生活的点滴中脱落出一种洒脱的智慧……。

“魏繁霜!你在做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惊叹、哀怨、敌视、默然,带着重重叠叠的回音,带着遥远的震慑击打在了我的心识上。

“不可能!不可能!!”她的声音在拔高,刺耳的音调里掺杂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节奏,在那言语的背后吟唱着别的力量,“怎么可能!!!,没有戒仕,你绝不可能进入大照!”

话音落地,吟唱结束,黑墙崩溃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那崩溃的烟尘中间冲了出来,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就像滔天的海浪想要拍打一块零落的碎石一样冲向了我。

我扬起手,不……那不是我,那是魏繁霜,年轻时候的魏繁霜,他举起了我的右手……,不那也不是我的右手,那不是一个三岁或者八九岁孩子的手,那是一个青年的手,那是年轻的魏繁霜的手。他占用了我的身体,把自己灌注了进去,迎向了那巨大的身形。

水缚.金刚断!魏繁霜在我的身体,他的形象里施展出了我根本无法驾驭的仙法,金刚断!这是潼渊家最强大的招数之一,一种蛮横的将其他物质水化的凶险法诀。多少年来,除了九百年前被誉为鬼才的潼渊霸,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潼渊族的人可以单独发动金刚断!实际上它那繁杂的法诀,要想不间断的从元神中被释放出来,所要消耗的元气,时间,精准度,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即便是多人大阵,能发动的群体,在潼渊族的历史中也寥寥无几。

可在这里,魏繁霜却使用了出来。

那如山般的身形瞬间便坍塌了,巨大的水流如决堤的溪水在没有河道的地面上四溢腾泄,那滚滚的如洪水般的气势,证明了它曾经有多么强大。

“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什么能自己使用仙法?这是谁的仙法?这是哪家的仙法!?”声音的愤懑,惊讶,难以抑制的懊恼使音调里的刺耳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四处飘荡的音符就像捆绑在金属上的锁链一样,在我的身体上摩擦出扼杀心神声音。

这令人厌烦的感觉刚刚在我的意识里出现,我的身体就真的被环环相扣的锁链紧紧的缠绕了起来。那如手臂般粗细的锁链,不停的蠕动着,收缩着,带着那刺耳的声音,就要将胸腔里的最后一刻呼吸挤压出去,让我窒息而死。

我应该感到难受吧……难道不是吗?这锁链是如此疯狂在我的身体上收紧,为什么我却没有什么感觉?是因为魏繁霜占据了它吗?

不,是因为水缚.沐恩。

水缚.沐恩麻痹了我的身体,同时又维持着我生命的最基本的底线。锁链磨破了肌肤,撕裂了血肉,乃至折断了骨骼,但水缚.沐恩的麻痹效果,却能将疼痛隔绝出仙法的释放,保证自己在平稳的元神里以一个难以理解的强度,不停的修复着我残破的身体,用一种超乎常理的,本不属于水缚.沐恩的重生技巧对抗着锁链的扼杀。

我身体在血肉模糊的粉碎,又在血肉模糊的重建。我就这么难以理解的被封禁在我的心识之外,目瞪口呆的看着魏繁霜在这近乎荒谬的血肉与铁链的拉锯战中,冷静的用我的眼睛寻找着铁链的主人。

他——或者说我——找到了!

接着就是水缚.涸泽。

一个躲在暗处的身影,痛苦的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可是水缚.涸泽已经将他喉头的最后一丝湿润都夺取了,他拥有的鲜活,只够张开嘴,将挣扎固化到没有一丝水分的干尸上,而锁链也在失去了主人以后,晃荡的带着淋淋血迹,坠落到了地面上。

不仅是学会……而且是同时使用……如果族长和铭看到了这一幕,是否还会说仙法的学习以类型为边界呢?杀伤法诀和恢复法诀动用了使用元气与元神完全不同的诀窍,不仅难以被一人同时掌握,更不可能被同时释放——这种被潼渊族奉为圭臬的律条,就在我的面前被打破的淋漓尽致。

“不……不……”那女子的声音变得更接近了,“不对……你不是魏繁霜,他还在隔世壁里,你是谁?难道……难道你是来抢他的元神的?不可能,不可能……这有什么用?两者是分开的……没有人,没有生灵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施展‘祛神术’!”

“可是……可是这是什么味道……什么味道!!”声音在一段好似自言自语的低喃之后,重新又高亢了起来,“元灵法身?元灵法身!真的是元灵法身!!”

那已经不再是刺耳的话语,不再是喊叫,那已经变成了绝望的嗥叫,在野性的失控里,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天地间嘶鸣成了恐怖的怨念。疼痛不再能被水缚.沐恩阻绝,它已经不再是肉体的震颤,而是发自内部的,神志的恐慌与三识的动荡。

可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心识里的魏繁霜却消失了!身体重新回到了我的形态中,就这么让一个本应该是三岁,却变成了七八岁样子的潼渊戒生孤零零的,毫无头绪的站在一片动荡的废墟中茫然不知所措!

风在震动,呼啸的震动,碎石像树叶一般在空中打着旋,已经是断壁残垣的屋舍,这时候正在被飞舞的石块频繁的抽打着,就好像再有几个呼吸,它就会在劈啪作响的碎裂里,失去了最后的形状,滚落成一地无法被人识别的残破。

这简直就是大灾难临头时的景象,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来了,她就是那曾经是女子,现在鬼知道是什么声音的主人,我绝不能让她看见我,我发自内心的知道这一点,只要她看到我一眼,只要她在魏繁霜消失后,闻到我的一点点气味,我就死定了,死透了,死的绝对没有一丝翻身的余地了!

“快逃啊!”我的直觉叫喊着,就又一次让天地开始移动。

我再次动用幻空禁后,眩晕的疏离感如期而至,陌生的幻境一瞬间重建在我的周围,接着便是一阵骚动,在惊呼和怒叱中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好像是……。

我的意识里正要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后颈上就被重重的击打了一下,震动从后脑闪电般的传遍了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这突如其来的震荡中难以自持的颤抖脱力,就好像再也不能附着在我的身体上了一般,当这感觉最终席卷上我的意识的时候,我的知觉还在勉强的想要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的攻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神奇的脱力感还在我的身体上没有消失,身体被一种坠落的沉重感拖拽,好像就要离我而去一般,因为不能控制身体——甚至不能再控制眼球,乃至眼皮,清醒了的我只能看到一种温暖的光晕,弥散的通过不能张开的眼皮,带有一丝暖意的敷在眼珠的表面。

我的听觉还在,还能敏锐的感觉到有来回的脚步声在我的周围穿梭,但离的有些距离,并且声音的传递似乎隔着什么,并没有坚固房屋那么沉闷,也不像牢笼那样没有遮掩,应该是毛毡,皮毯之类的阻挡,如果这些材质通过来回于四面的脚步声可以判断已经环绕在我的四周,而虽然无力,却并不丧失感觉的双脚所踏在地面上的草木感也是真实的,那么,我倒可以推断出我是被绑在一间野外的临时建筑里。

被反绑在木柱上的双手,支撑了我这扔有感觉却无法控制的身体,让它不至于瘫软的倒在地上,而眼睛里那依稀的不能被脸庞感受到的光感,证明我的正前方应该是没有被完全遮蔽的,帐篷的门口,这时候并不耀眼的光芒和听起来繁忙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把一个大抵是晴朗傍晚的天色构建在了我的头脑里。

我感到很满意,那个能够平静思考的我总算回来了,过去的三天发生的一切是我有生以来最混乱的三天,我好像在这三天里被拆解,组装,曾经变成过另一个人,然后又被重新还原成了潼渊戒生。但总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了,留下了痕迹,线索,甚至是我还不能理解的成果,但促使这些事情发生的因素已经离开了,给我留下了一堆的困惑。

魏繁霜到底是谁?没错我已经知道他是一个天君,知道他因为某种原因被极其恐怖的一种幻术“隔世断界”囚禁了,囚禁的方式很是诡异,元神和生命被分离了,生命被至于幻空境最深处的隔世壁里,元神被拘禁在我并不知道具体地方的断界屋中。

我甚至知道最后那怪异女声喊出的“元灵法身”是某种强大到近乎不真实的仙法,似乎这种仙法与元神有某种奇特的关联……,但具体是什么呢?魏繁霜在……怎么描述呢?暂且形容为附身吧,他在附着在我身体上的时候,应该是使用了元灵法身……还是说他就是元灵法身?所以他并不是真的魏繁霜,只是个仙法?有这样的仙法吗?

还有魏繁霜在使用的完全是我的法诀。即便是金刚断,我从来没有真的学会过,可我确实看过它。静文楼里有水缚.金刚断的书,这是潼渊族最不怕族人,乃至外人去浏览的仙法,它对资质的苛刻,施法的繁杂,以及法诀自身的冗长,近乎注定了只能是潼渊族资历最深的人,才只是有可能施展它。

以前我甚至连金刚断法诀说什么都完全看不懂,更别说印刻入元神了,但我独特的记忆能力,却还是把它装进了我的知识里,魏繁霜因此就轻易的掌握了它?还有那些我能施展却并不熟悉的潼渊族的仙法,他施展的技巧,灵活度,准确度都远远的超过了我的能力,简直就像他从我的身体里偷走了这些仙法,自己更上一层楼的学会了一般。如果说这是元灵法身的作用,那这个元灵法身难道自己就有生命?那就是说魏繁霜借着我把自己变成了元灵法身?

这条思路似乎有些价值,因为在被拖入断界屋之前,隔世壁里,真正的魏繁霜把某些重要的东西塞进了我的身体里,随后这些东西就被断界屋里霸占我心识与身体的年轻的魏繁霜

拿走了,嗯……也不完全是这样,他的“上万年”应该并没有离开我……。

想到这里我突然警觉了起来,等等……我以前有着么敏锐的思考能力吗?没错,我是比较擅长思考,比起我的年龄我也能冷静处置很多事情,但这一次遇到的,即便作为神族,也完全超出了一个童子的心智能力,这是以前的潼渊戒生可以做到的吗?

甚至是这一刻警觉,以及通过感觉细枝末节的信息,就能推断周围环境的能力,这是我以前拥有的吗?

再进一步,我为什么能在这一刻这么冷静的思考?对了,是因为我从反绑我双手绳索的舒适度里判断出某种善意,同时浑身上下的这种不破坏我感官,却完全拘禁我行动能力的脱力感,又表明抓住我的人,能力远远超过现在的我,所以我于其做一些无畏的挣扎,还不如趁抓住我的人还没有来盘问我之前,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以便能更好的应对下来可能发生的……。

瞧瞧!瞧瞧!我在心里莞尔一笑,现在这份敏锐的头脑就是某种证明,证明魏繁霜或者元灵法身,不管是什么东西,应该还与我有着某种关联,最起码……我在心里揣度着,除了可能我让我惹上了被那非人般的女声所代表的恐怖的力量追捕的麻烦,魏繁霜应该也为我带来了某些能力上的“益处”……我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我自己的变化吗?

“看来应该醒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英姿风发,中气十足,“那么现在阁下能告诉我你是谁?出于什么原因用幻空术出现在这里吗?”

阁下?这称呼会用给一个三岁模样的孩子吗?八九岁呢?即便对方知道我是神族,也绝不会把这用给成年人的称谓用到原本的潼渊戒生的身上,看来我的样子应该发生很大的变化了……。

那隔世壁里的三天真的只是三天吗?还是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我能提问吗?”当我感觉来者用某种动作,将困顿住我的脱力感,从我的喉头去除的时候,我便艰难的,在仍然不能控制身体其他部位的情况下,艰难的说道。

“说说看。”

“你……您是司徒家的人吗?”

“你想告诉我你用幻空术,传入我们的营地,却不知道我们是谁?”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