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六」

如果说华曦和赵留琛有过蜜月，那大概就是赵留琛养伤的两个多月。华曦记得很清楚，那两个多月的天气极好，每天都有晴朗的日头和发光的盼头。

赵留琛说：“你干脆去考驾照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华曦说：“我不想去。再说我很忙的好不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

赵留琛不屈不挠地说：“你男朋友上能开飞机下能开潜艇中间还能开坦克，你作为这么优秀的男朋友的女朋友竟然不会开车？”

华曦满脸堆笑道：“正是因为我男朋友如此优秀所以我才可以安心享受啊。”

赵留琛突然正色起来：“可是你的男朋友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他不在的日子里，你要有另外两条腿，在刮风下雨烈日冰雹的每一个恶劣天气让你免于暴晒和受冻。”

华曦说：“可是我讨厌和那些人在一起东拉西扯没有营养的话题，又觉得独自一人不合群会很尴尬。”

赵留琛掰正她的脸：“华曦，你的心态不对。我说过，你要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把心沉下来去看这个世界，你排斥的东西往往正是你最需要的，如果你不去克服，那你会永远懊悔和痛苦。”

华曦看着他说：“好的，明天我就去报名。”

赵留琛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趁着我恢复一些了，刚好可以陪你一起。如果顺利的话我走之前你就可以正式上路了。”

华曦的心放下了一半。

赵留琛拄着拐出现在驾校的时候，驾校里的男女老少都或大方或悄悄地打量着他，华曦架住他半边手臂，抬头望着他英挺的侧脸：“赵留琛，你没关系的吧？”

赵留琛说：“当然没有。”他揽住她的肩膀，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华曦，要向我一样勇敢，不要惧怕别人的目光和口水，他们都是无所谓的俗人，他们嚼过的舌头就像放过的屁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散掉，他们自己都不会记得。”

华曦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赵留琛揉了揉她的头继续说：“话糙理不糙，你只要打理好自己的人生就足够了，其余所有的交往和是非都要学会顺其自然，随他们去就是了。”

华曦跑去要了一个板凳，扶着赵留琛坐下，把他的拐杖立在一边。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出挺拔的影子。赵留琛推了推她说：“快去吧，速成班进度很快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有星星眼的年轻姑娘悄悄问华曦：“请问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华曦点点头，只见赵留琛早已和排队等车的人们打成一片，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眉眼弯弯，是她最喜欢的言笑晏晏，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年轻的姑娘哼了一声走开了。

华曦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拿下了驾照和照顾赵留琛，赵留琛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恢复伤口和陪伴华曦。慢慢地华曦也会加入东拉西扯唠家常的行列，见识了很多张家长李家短的奇葩乐事，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接上了地气，她发现这世界其实，没有她以前想的那么坏。

赵留琛临走的时候说：“不要害怕与别人打交道，勇敢起来，要让我放心。”

华曦从背后抱住他：“又要去忠于祖国忠于人民了。”

赵留琛转身环住她，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前：“你也是人民，你是最重要的人民。”

华曦闷闷地问：“这次要多久？”

赵留琛说：“不知道。这次研究生考试我不能陪你了，你要努力，不要紧张，如果有条件我会给你打电话。”

华曦仰起脸用额头摩挲他的下巴：“好，等你回来。”

赵留琛亲了亲她的额头说：“等我回来我媳妇就是研究生了，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华曦鼻子酸酸的：“我要吃大大大大餐。”

赵留琛说：“好。”

绿色的军车在林荫路上绝尘而去，赵留琛走了，华曦的心也空了。她悲观自厌又孤标傲世，她自诩走遍世界，却从来没对人敞开过心房，她曾以为她此生都会沉溺在自己给自己挖下的苦海中不得超生，却不想赵留琛有一双鹰眼，一眼看到她最柔软的心脏，通晓她的每一分刚强与伪装。

柔软是本性，坚硬才是铠甲。

她从未像如今这样相信明天和幸福。

华曦翻着手机相册里赵留琛的照片，她抚摸着他的脸说：“赵留琛，等你一回来，我们就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