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
月色下那古木色的小瓦罐,是祖母的标记。小瓦罐的底已烧黑,但烧不黑的,是我与祖母的记忆,是祖母对我的爱。
在我印象中,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用那小瓦罐了。初次与它相遇是在那个深秋的月下,银色的月光如牛乳似轻纱散下来,透过密密的枝叶,在地上投射下大大小小的光斑。
我新奇地坐在地上数,凉风不断地吹过,没过一会,咳嗽就一阵接着一阵了,祖母赶忙端着药出了门,把我拉进屋内。灯光暖暖地投在药上,泛着点点磷光。我扭过头,不想喝。祖母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块方糖,说,只要我喝完就给我。我只好一边抽泣,一边喝药。苦涩之感久久不散。至此,我对那小瓦罐产生不小的阴影。
大了些,祖母还是会用那小瓦罐。餐桌上,也就多了一份淡雅与香甜。我时常能看见瓦罐下乱蹿着几缕火苗,瓦罐上氤氲着几缕白雾。到了一定的时候,盖子便会在罐上舞动,发出“噗,噗,噗”的声响。这时,祖母就会拿起木勺,舀起那亮晶晶的白粥。白粥最为质朴,对我而言,却是最美味的。端过碗,放在嘴边轻轻哈气,青烟袅袅。放入嘴中,顺着食道而下,一种食物原本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味蕾。我忽然发觉,小瓦罐也是可以做出美好香甜的食物。
冬天,苍山被暮雪染白,我也要回城了。故乡,只剩白茫茫的一片。临走时,祖母开了小火,又用那小瓦罐为我炖了我喜欢的汤,我拿起勺,不经意间,泪已滑过面颊。“有空就回来,祖母给你炖你最爱吃的,一定要经常回来哦!”
我使劲点头,上了回城的车。
后来,我喝过很多粥和汤,都没有那种熟悉的味道,闭上眼,我仿佛又看见了小火慢炖着的白粥,看见祖母的微笑。在故乡的一切美好,都让我难以忘却。
回故乡了。
祖母头发已经花白,好似冬雪未曾褪去。见到我,祖母扶着拐杖颤抖着站起来,走向那古木色的小瓦罐。
灶台传来一阵阵的清香.......
小瓦罐,是祖母的标记,更是爱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