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归
土门村很小,小到要想在手机地图上找到它需要多放大几次。本来土门村靠山面水,田地丰庶。村里老人也说这地儿当年可是满清朝军队的粮仓,供应几万张嘴吃饭。每到收获时节,满清官员就骑着马带着兵勇来村里挨家挨户收粮食。那场面如同赶大集,霎时间全村狗吠鸡鸣,还夹杂着别的牲口的叫声真是好不热闹。
不过啊,这些我猜不过是想象罢了,村里这些老人也不过古稀耄耋之年,满打满算只是民国初年生人,清朝人的影应该都见不着。每每听这些爷爷们茶余饭后时,我也不戳穿好似评书一样的故事听着。每当饭点开始七大姑八大姨喊着吃饭,这些寿星们颤巍着各回各家,那场景好似电影院散场观客们意犹未尽的离开。
在爷爷们相互道别声中,我妈妈的声音也如期而至,
“二宝儿,回家吃饭喽!”
我应声之后,便奔家而去。
我叫李望博,土生土长的土门村人现在读初中。我有个哥叫李望硕,我哥俩这名儿看着都明白啥意思,我不咋喜欢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我哥学习好到是对得起名字,我这处在发展中的成绩以后大学都不一定能不能考上,跟“博”真是不太相称。
曾经有过跟我妈提出要改名字时,妈妈安慰地说:“宝儿啊,博字并不代表博士,也可以是博学,博学不行也可以是博见....”这不仅两头堵,而且有全面发展之势。
今年我哥考上重点高中到县里住校不常回来,家里只剩我和妈妈、奶奶生活。我们李家本来世代农民,但从我爸爸这辈起,哥俩都考上大学,从此脱离了农民阶级,毕业后一个去工程建筑局,一个考上公务员。我二叔考上公务员后去省城上班,不久便安家落户。我爸的工作性质是哪有工程哪是家,那时我爸成家是老大难问题,一年回次家谁家姑娘能过这般日子?爷爷奶奶请客送礼托关系找媒婆,媒婆们吃的满嘴流油后拎着大包小裹拍着胸脯走了之后就没了音讯。
这日子又过了几年,有一天有个姓刘的媒婆登门造访,估摸当时我爷爷奶奶看到她的感觉跟现在老师不留作业的喜悦一样。
刘媒婆说:“邻村有个王家姑娘,那模样生得俊俏的很呐,某某大学毕业......”
把我爷爷奶奶听得越来越灰心,敢情这条件比以前那些好上不知多少,这能成吗?
“但是呢,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嘛。”李媒婆话锋骤然一转,我爷奶顿时坐在了凳子上。
“不就是去年嘛,这丫头出了车祸,腿上落了残疾,现在走路有些不灵便。”媒婆摸摸嘴角的吐沫,看了看老俩口。
我爷奶才回过神来,相互对望了许久,“严重吗?......”
这个王姑娘就是现在我妈了,那次车祸差点儿要了我妈的命,同车的人就我妈生还了,当时右腿是粉碎性骨折。还好抢救及时腿保住了,只是落下了残疾走路不能吃劲,只能颠着右腿走路。
我爷奶对我妈的相貌还很满意,唯一忌讳的是右腿的残疾,本想一口回绝了但生怕得罪了媒婆下回不上心了,说了个等我爸休息回家再定的理由拖延着,心想等我爸回来不得何年月呢,时间久了这事就不伤和气的消散了多好。
可哪成想当月我爸工程项目提前竣工,施工结束回家休息了。我爸回家没几天刘媒婆不请自来,不知道先在哪先蹭得的饭,嘴里噫气浓浓地把事当着我爸面又说了一遍,没等我爷奶开口,我爸就应了下来,媒婆欣然定好日子扬长而去。
之后细节不需表,我哥俩就是那终成眷属的结果。因为我妈所受教育不低,在家也干不了什么农活,唯一的任务就是带我们俩,我曾经怀疑我妈是师范专业的,对我俩的教育是恩威并重。本来我的成绩也不错,但是到了初中喜好上足球运动,受这影响学习成绩就如国家队战绩般每况日下。我学习的堕落换来的足球领域的飞升,我们校队在省范围校级比赛中多次获得榜眼,打败我们的是省城二中队。
为了获得冠军的荣誉,我们加大了训练强度,致使我学习成绩摧枯拉朽式倒退。我妈起初大为恼火,亲自到学校找校长提出让我退出校队,后经我爸和校长劝导同意让我参加最后一次比赛然后安心学习。
其实我一直有个愿望想让爸爸观看我一次比赛,我的足球爱好也是受他的影响。那年回家我爸买了一套书和一个足球,我哥抱着书就进里屋不出来了,我呆呆地看着剩下的那个球,之后被我爸的球技所折服,从此对足球产生了喜爱。
但是这些年,我爸没有机会观看过我一次比赛,我妈只能把比赛视频发给他看。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绿茵场上的拼搏,我爸工作关系不可能在9月份休息,他不能在身边分享我的一切了,想到此处心中满是黯然。
“爸,明天我就比赛了,你回不来吗?哪怕看一场呢,你就请天假回来,看完再回去上班不行吗?”
“儿子,爸这干的铁路马上要开通,每天加班加点呢,真请不来假啊,回头让你妈发视频给我,爸就爱看你破门的时候。”
“爸,这是我最后的比赛了!我妈不让我继续踢了!得备明年中考了,你就回来吧,好吗?”
“儿子真不行啊!局领导现在都在这儿检查呢,等通车了爸就回去啊,再有俩月就俩月,等爸回去带你们去旅游啊!听你妈话,好好学习!跟你哥一样考好......”
我眼睛湿润挂了电话,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人家爸爸天天回家,这一上班就一年,什么狗屁工作......我愤恨的想着
一周后,比赛在市体育场举行,我们的第一个对手是某县的球队。
比赛前,“妈,你上哪去了,我都要比赛了,我爸还要看比赛视频呢!”
“二宝!妈一会儿就回去,十分钟就十分钟!”给你个惊......”
“说话的习惯都和我爸一样,俩个月、十分钟没一次准的。”我喃喃地自言
“嘟......”比赛已然开始,我全无斗志的在场上混着,这种队我不尽力也能赢。
我闲暇余在看台上找寻老妈的影子,“真是的!说十分钟,半场都要结束了!”
“儿子!”
“儿子!”
我好容易才顺那声音辨别到老妈的身影,她摆动着双手,身后俨然站着一个人拢着双手也喊着,在阳光下我依稀辨认着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当看清后我泪已涌下。
“比赛结束!5比0!土门村中学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