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70：汉纪（六）

2024-11-18 本文已影响0人黄河歌者

《<资治通鉴>研读》70：

汉纪（六）

刘长

汉纪六（从公元前169年开始，到公元前157结束，共计十五年时间。）

这年冬十月丁酉晦日，发生日食。

十一月丁卯晦日，又发生日食。

汉文帝下诏书说：“前面派遣诸侯前往封国的，有些人还没有起行。丞相是朕所倚重的，要替朕率先前往封国！”

十二月，汉文帝免掉周勃的丞相职务，派遣他前往封国。乙亥日，汉文帝封太尉灌婴为丞相，裁撤掉太尉官职，其职责划归丞相。

公元前177年夏四月，城阳景王刘章去世。

当初，赵王张敖把自己的美人奉献给刘邦，受到刘邦宠幸，怀有身孕。贯高东窗事发后，赵美人也被捕关押到河内监狱中。赵美人的同母弟弟赵兼，通过辟阳侯审食其报告吕后，吕后非常妒忌，不肯报告刘邦。赵美人产下一子，因为愤恨自杀。官吏把她生的儿子抱给刘邦，刘邦这才后悔，把孩子取名叫做刘长，让吕后作为其母亲抚养，把赵美人安葬在真定。刘邦后来封刘长为淮南王。

刘长的母亲早亡，他依附于吕后，所以在汉惠帝和吕后时期没有受害，但他心中却一直怨恨审食其，只是不敢发作。汉文帝刚继位时，刘长认为自己是皇帝的至亲，所以骄横不羁，多次违犯法律。汉文帝因为这个弟弟和自己最亲，经常宽赦他。

这年，刘长到长安入朝，他跟随汉文帝到上林苑中时，和汉文帝同车出入，直接称呼其为“大哥”。刘长身体强壮，力气能够扛鼎。他专门到辟阳侯府去见审食其，审食其出来拜见。刘长马上从袖中掏出铁锤，一下就砸死了审食其，随后命令自己的随从魏敬砍下审食其的脑袋。

做完这些事后，刘长驱车飞驰到皇宫金阙下，向汉文帝肉袒谢罪。汉文帝因为刘长是为他母亲报仇，所以没有治罪。在这一时期，薄太后和太子以及众位大臣全都惧怕刘长，因此刘长返回封国后，越发骄横狂妄，不按照朝廷法令行事。他出入宫中全都像皇帝一样，下令警戒清道，还称自己发布的命令为“制”。

袁盎劝谏汉文帝说：“诸侯太过骄横，肯定会生祸患。”汉文帝不听。

五月，匈奴右贤王侵入黄河以南，劫掠替汉朝保卫边塞的上郡蛮夷，杀害掳掠百姓。汉文帝来到甘泉宫，派丞相灌婴征调车骑八万五千人，到高奴迎击右贤王；征调中尉材官军兵隶属卫将军指挥，驻扎长安。右贤王退出边塞。

汉文帝从甘泉宫出发前往高奴，在太原停留，期间会见自己原来的群臣，全部给予封赏。接着又论功行赏，赏赐百姓牛肉、美酒，免掉晋阳、中都百姓三年的租赋。汉文帝在太原停留了十多天。

当初，大臣在诛灭诸吕时，刘章所立的功劳尤其突出，大臣们许诺把赵国封给刘章为王，把梁地封给刘兴居为王。在汉文帝继位后，听说刘章和刘兴居当初曾经想拥立刘襄为帝，所以贬损其功劳，把自己的儿子们分封为王，划割齐国的两郡为其封国。刘兴居自认为被剥夺功劳，心中很不高兴，听说汉文帝临驾太原后，认为汉文帝会要进攻匈奴，于是起兵叛乱。

汉文帝听说后，急忙命令丞相灌婴领兵返回平叛，同时任命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率领四名将军，领兵十万前往迎击；任命祁侯缯（音zēng，增）贺为将军，加强荥阳守卫。

秋七月，汉文帝从太原返回长安。他下诏书说：“济北的吏民们听清楚了，朝廷大军未到之前，如果主动献城投降的，全部赦免，恢复官爵。那些跟随刘兴居叛乱后主动投降的，也全部赦免。”八月，汉军俘虏了刘兴居，刘兴居自杀。

张释之执法

当初，南阳人张释之担任骑郎，十年时间没有调职，想要辞职回家。袁盎知道张释之贤良，推荐给汉文帝，汉文帝封张释之为谒者仆射。

有一次，汉文帝视察上林苑，张释之跟随出行。汉文帝登监虎圈时，询问起上林尉苑中驯养的各种禽兽情况，连续问了十多次。上林苑尉左顾右看，说不上具体的种类和数量。这时，虎圈的看护正在旁边，他代替苑尉回答汉文帝所提的问题，对整个上林苑中的禽兽情况非常熟悉，对答如流。

汉文帝说：“作为官吏，难道不应当像这名看护一样吗？苑尉很不称职！”汉文帝当场下诏给张释之，封看护为上林苑令。

过了很大一会，张释之才上前问汉文帝：“陛下认为绛侯周勃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汉文帝回答说：“他是位忠厚长者。”张释之又问：“东阳侯张相如又是什么样的人呢？”汉文帝再回答说：“也是位忠厚长者。”张释之说：“绛侯、东阳侯虽然被陛下称为忠厚长者，但这两人还是有些事情不能用嘴说出来，难道让他们效仿这个看护伶牙俐齿、滔滔不绝吗？秦国重用那些刀笔吏，所以官吏们都争相以施行严苛法令作为做官标准，但这样做的结果只是糊弄出了很多表面文章和形式主义，没有体现出对百姓的恻隐之心。所以秦始皇听不到自己的过错，国势日渐衰落，到二世天下就土崩瓦解了。现在陛下因为上林苑的看护擅长说辞而破格使用，臣我担心天下人会闻风而动，争相去练习口才，而不去做那些实功。天下人容易受到朝廷的感化而形成风气，所以陛下的举措不能不审慎，要三思而后行。”

汉文帝说道：“好。”马上撤销了对上林苑看护的加封。

汉文帝上车后，召张释之作为参乘，慢慢回宫，询问张释之秦朝的敝政，张释之一一作答。汉文帝回到宫中后，马上任命张释之为公车令。

不久以后，皇太子刘启与梁王刘武同车入朝，到了皇宫外的司马门，没有按照规定下车，张释之上前阻止刘启和刘武无得进入殿门，然后弹劾他们说：“在宫门前不下车，犯下不敬罪”，奏报汉文帝处置。薄太后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汉文帝摘下皇冠向薄太后道歉，说教育儿子不谨慎。

薄太后派人下诏赦免了刘启和刘武的罪过，两人这才允许进入皇宫。通过这件事情，汉文帝看出张释之与众不同，封他为中大夫，很快升任张释之为中郎将。

张释之跟随汉文帝来到霸陵，汉文帝对群臣说：“哎呀！用北山的坚硬石头作为椁，把丝絮填充到缝隙中间，再用油漆进行粉刷，有谁能打得开呢！”左右都一起称赞说：“陛下说得极是。”

张释之进前说道：“如果其中有引起人们贪欲的东西，就是把整座南山全部封闭起来，也会找到缝隙的；如果其中没有引起人们贪欲的东西，就是没有石椁，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汉文帝当场称善，后来升任张释之为廷尉。

有一次，汉文帝出行，经过长安城北的中渭桥时，有个人突然从桥下钻出来，汉文帝銮驾的马匹受惊。负责护卫的快骑马上把这人捕捉，交给廷尉审理。

张释之向汉文帝奏报处罚决定说：“有一人犯禁，冲撞车队，应当处以罚金。”汉文帝当场大怒说道：“这是惊扰了我的马匹，因为我的马匹生性温和。如果换成其他的马匹，难道不会伤到我吗？廷尉竟然轻判他罚金了事！”

张释之说：“法律是天子和天下人共同遵守的。现在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如果重判，那是显示法律不取信于民。何况在那个时候，陛下下诏诛杀这个人就行了，但下放给廷尉处理，廷尉是掌握天下公平的。如果执法出现轻重失当的现象，百姓能不手足无措吗？希望陛下仔细考虑一下。”

过了好大一会，汉文帝才说：“廷尉处置得很得当。”

后来，有人盗窃了高庙座前的玉环，被官吏捕捉到，汉文帝大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按照盗窃宗庙服饰御物罪进行判决，判处把这人斩杀弃市。汉文帝大怒说道：“人们最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就是盗窃先帝庙中的器具。我之所以交给廷尉判决，就是想灭掉其全族，但廷尉却用这个判决来奏报我，不符合我维护宗庙的本意。”

张释之赶紧摘下冠帽，叩头谢罪说道：“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并且要根据情节轻重和逆顺程度不同有所差别。现在如果盗窃宗庙中的器具就灭其全族，下一步万一有愚民盗取了长陵的一捧土，陛下再用什么法律去治罪呢？”

汉文帝报告薄太后，最后按照张释之的建议处理。

这年冬十二月，颍阴懿侯灌婴去世。

公元前176年春正月甲午日，汉文帝任命御史大夫、阳武人张苍为丞相。张苍喜欢读书，博学多闻，尤其擅长律历。

汉文帝征召河东郡守季布，想任命他为御史大夫。但又有人说他凭借勇力行事，酒风还不好。季布来到长安后，在自己的官邸中住了一个多月，汉文帝想让他返回河东郡，却一直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季布对汉文帝说：“臣我一直在河东待罪，没有功劳却突然受到宠幸。陛下无缘无故召臣来见，这肯定是因为有人欺骗陛下推荐了臣。现在臣到了后，却没有什么新任命，也不同意我返回，也肯定是有人中伤诋毁臣。陛下因为有人赞誉就召臣来见，却又因有人诋毁而让臣返回，臣我担心天下那些有识之士会议论陛下的。”

汉文帝默然无语，心中很惭愧，好长时间才说：“这个吗，河东郡是我的股肱重郡，所以我才特地召你来询问些情况。”

汉文帝让大臣们商议，想让贾谊担任公卿。大臣大多贬低贾谊说：“这名洛阳的年轻人，年龄太小，学识不深，他很想擅权专断，只会扰乱朝廷大事。”汉文帝此后开始疏远贾谊，不再使用其建议，任命贾谊为长沙王太傅。

周勃来到封国河东后，河东郡守和郡尉巡视各县，每当他们来到绛县时，周勃都担心被杀，经常身披铠甲，命令家人也准备好兵器防范。后来，有人上书状告周勃谋反，汉文帝把这事交给廷尉办理。廷尉又把这事转给长安县令负责，长安县派人逮捕周勃入狱审讯。

周勃很惶恐，不知道应当怎么解释。狱吏对其进行侮辱。周勃派家人送给狱吏一千两黄金，狱吏这才在木简的背面上提示他：“你可以找公主为自己作证”。公主是汉文帝的女儿，周勃的儿子周胜娶她为妻，所以狱吏教他怎么开脱自己。周勃把自己所受的加封和赏赐，全部送给了汉文帝的舅舅薄昭。案件到了紧要关头时，薄昭找到薄太后替周勃求情，薄太后认为周勃根本不会谋反。

汉文帝临朝时，薄太后顺手抓起自己的头巾扔向汉文帝，对他说道：“当年绛侯带着皇帝的玉玺，手中掌握着北军重兵，那时候他不会造反。现在他来到一个小小的县城中居住，难道他会脑子有病造反吗？”

汉文帝看完周勃所写的狱中供辞，马上向薄太后道歉说：“狱吏刚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朕正要放周勃出狱。”

汉文帝马上派使臣持节赦免周勃，恢复其爵位和封邑。周勃获释后，忍不住长叹一声说：“我当年曾经率领百万大军，但却不知道一名小小的狱吏有这么厉害！”

朝廷开始兴建顾成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