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与禅讲记》守真常
“不知常，妄作凶”
“不知常，妄作凶。”那么，“知常”是什么？“知常”就是明心见性。你看，为什么禅宗叫明心见性？明心见性的人才知道“神珠自带”，不明心见性的人不知道。明心见性的人知道明心无相，见性无见。一旦明心见性了，就叫知常，所以“知常”就叫“曰明”。你不知常，你就不知道我们的佛性本来清净、不生不灭、本自具足、能生万法。你不知道这个道理的时候，就说明你还没有抓住佛法的根本。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我们的佛性常，是本有！
你看，《涅槃经》上佛陀在临涅槃之前，反复就讲了两件事情：众生皆有佛性和佛性常不变！这个不变不是我们说的像石头一样的不变，不变是随缘不变，它能随缘给你现出各种相来，但现一切相不影响一无所有的真空本性、佛性。你看，这个水晶球在哪个地方就随哪个地方的缘显出不一样的像，虽然随缘所现的影像不一样，但水晶球如如不动，还是水晶球。影像不增减水晶球，不生灭水晶球，原来那些影像都是假相，都是妙有的相。虽然真空可以妙有，但妙有仍是真空，要明白佛性是真空，妙有不影响真空本性。真空佛性因妙有变幻成虚空大地、日月星辰、猪狗马羊等有情无情的一切，一切都是佛性随缘所变现的，都是循业所发现的。虽循业所现，随缘所现，不影响真空本性的“独立而不改”，真空本性还是真空本性，因它一无所有，谁也影响不了它，谁也改变不了它，只是随众生业产生应所知量，自然而然地该变现什么就变现什么；循我们的业，你造下的业是什么，就变现个什么，这就是“道法自然”。
大家看那个打骂她妈的妇女，造的业已经是狼心狗肺了。其实狼和狗是一个家族，最早的时候，狗就是狼演化来的。人骂人说你狼心狗肺，她造下的业是狼心狗肺的业，真空本性就给她妙有一个狗相。你造的业是极乐世界的业，真空本性就给你显示一个八功德水，无极之身，《无量寿经》上就叫无极之身。你造下的业是佛的智慧之业，那你就成了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十力、四无所畏、十八不共法、三念处、八大自在，这就是佛陀无量劫做下的智慧业化，人家做了个没业的业。咱们尽做下的是“起心动念无非是罪”，老子就说是“不知常，妄作凶”。
你要知道，我们的佛性本有，我们的佛性“不变随缘，随缘不变”，“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独立而不改”，不生不灭，这就是真空；“周行而不殆”，这就叫妙有，你看老子也知道这个。释迦牟尼佛说，我们的实相本体是清净本然，周遍法界；老子说“寂兮寥兮”，“寂”是清净本然，“寥”就是无边无际，周遍法界。你看，两位圣人说的一样，这可不得了啊！这可没商量。你看这个智慧，圣人证到那里了都是一模一样的。
守真常
……我们每起一个念头，你自己感觉一下，你的那个心能控制住吗？你再感觉一下你的心，喜怒哀乐就像波浪一样，起来了落下去，高兴时就起来了，马上落下去就是低兴。高兴是个心态，低兴也是个心态，每一个凡夫的心都在一起一伏。
大家要注意！这里边的道理很深，凡你的心不能像这一条直线一样的人，都是凡夫。你的心什么时候能像一条直线一样没有起伏，没有波动，没有振动，始终一如，就成圣人了。你看，圣人和凡夫其实简单得很，就是你的心不要波动。
我们的喜怒哀乐在哪里？都在这一条直线上。你把高出这条直线的波峰补到波谷上，不就平了吗?!这就是老子讲的“损有余而补不足”。“损有余而补不足”，就是要把我们波动的心回归到不波动的本体上，也就是要转凡成圣。这一切的修习都在心地上，都在损喜怒哀乐的“有余”来补不喜怒哀乐的“不足”。你的心上没有喜怒哀乐的波动之后，马上就是一条直线。那一条直线就叫妙明真心、佛性、真如自性、实相，那个永远不动，哪怕你再哭天喊地，哪怕把你高兴死，把你忧愁死，那个背景犹如一条直线，始终不动。老子就叫“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佛陀说：实相无相，清净本然，周遍法界。
你认识了这个道理之后，一切波动在一个不波动上波动，在一个寂静不动中动。凡夫所谓的我的心，就是这一些波动的心识活动。这个波峰（指图示）叫欢喜，这个波谷叫忧愁，这个叫傲慢心，这个叫嫉妒心，这个叫猜疑心，这个叫瞋恨心，这个叫愚痴心。我们众生所谓的心，都是自己的心波荡漾。如果把这些波动去掉了之后，还有没有心？众生没有心，这一些心是刹那生灭变化的。刚才我给你举过几个例子，记起小时候吃的那个桃香得很，口水就淌；不想的时候，口水就不淌了。记起到悬崖边上了，浑身就抖开了，收缩开了，但是没有感觉过的人，有没有这样的心？没有。所以，一切心都在不断变化中，这就叫妄心。一切众生所说的心都是妄心，都是瞬间即过的心识波动。这个心刹那过去了，那个心刹那又来了；这个心没了，一会儿又来个心，一辈子就在这个刹那、刹那的妄心生灭变化中过活。但是，众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妄心就在不动的妙明真心上波动变化，现在就通过变动的妄心来见不动的真心。
你现在能理解我说的这个的时候，就明白一切妄心的起伏变化、生灭运动，都是在一个不运动的底本上，那个就叫“常”。“常”是什么意思？不变之意，不生不灭之意。你每天晚上念《心经》，“舍利子，是诸法空相”，这一切妄相在哪里？在空相上展现。“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不是这一条直线？所以，这一条直线不生不灭，不生起波峰，不产生波谷；不垢不净，不粗不细，不动不静；不增不减，不长不短，不肥不瘦，所以它就叫“常”。你懂得了这个道理之后，就要“守真常”，只有那个不生灭的不增减的才是真的。所以，念佛也要“守真常”，干一切事情只要“守真常”了，就叫转正觉，时时是“真常”了就是禅。
你“守真常”了，你才认识一切都是生灭变化的假相。所以，你、我、他，日月星辰、山河大地，都是生灭变化的幻相。你现在要懂得这个道理，一切相皆是妄相，一切心都是妄心，但是我们的一切妄心都在真心上，一切妄相皆在真如实相上，你只要守这个真常，就不被妄心妄相所转。一切喜怒哀乐都不能转动你的时候，就叫一心不乱；一切法、相、事、物不能转动人的时候，就叫“若能转物，则同如来”，你就成佛了。你看，简单不简单？成佛简单得很，只要你转物，而不是物转你，这就是你成佛的前提条件。
转物转到波即是水，水即是波，波水不二，就自在了。虽然那是妄心，妄心是波，也是真心之水的起用。真心就叫体，妄心就叫相用，体相用一如，就是大智慧，就是大解脱。到此，哪有一个假的呢？没有一个是假的，都是真的，全妄皆真，只是一个真的这就是禅。你现在懂得我说的这个道理了，你看六根门头的一切有相与无相皆是“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你就发现你天天在佛性的大海里，你就是佛性大海里的水泡，你天天在见佛，展目皆是如来地。所以，佛陀说，阿弥陀佛离你不远。无量光处处普照，但是众生硬是“不照”。有的人说，经本上说无量寿佛的光到处都有，我怎么没见？你用什么来见？你用肉眼能见吗？你要用法眼来见。
现在你要明白，什么是空如来藏？什么是不空如来藏？什么是空不空如来藏？这一条直线就是空如来藏，任何起伏都没有。起了一个妄心妄念，就是不空如来藏。空的本性跟不空的五蕴就是空不空如来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你就知道空等于不空，不空等于空，这就叫空不空如来藏。可见，空不空如来藏指的“只是一个”的本来，也就是只是一个圆融宝觉。
你学活了，一切都是真的，一真一切真；你学不活了，一切都是假的，一假一切假。等到真妄不二，只是一个本来，那就是只是一个无一个，才是究竟，才是禅。
卧轮禅师为什么要断百思想？因为他不知道空等于不空、不空等于空的道理，更不了解只是一个无一个的道理。所以，他就认为“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卧轮禅师说的是空如来藏，他不知道空等于不空、不空等于空的道理，陷入断灭死寂之中，不知道空不空如来藏是妙道“活物”，不明白空不空如来藏的旨趣。你看，惠能就明彻三如来藏，故说：“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惠能的“不断百思想”和“对境心数起”正就是空如来藏的妙用，所谓真空妙有者也，亦即不空如来藏。这就说明了空如来藏虽空而不死寂不断灭，活活泼泼妙用无穷。妙用所产生的一切仍是真空本体，不碍空如来藏的属性状态，所谓妙有真空者也。由此可知，空如来藏等于不空如来藏，不空如来藏等于空如来藏，这就是所谓的空不空如来藏。但还要明白，不空如来藏的一切有相与无相皆是空取空，因为“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以无所得故”。所以，唯有真空绝对的本性才是唯一的真实，这个真实就叫真常。如来叫我们“守真常”，就是守这个真常。真常不死寂不断灭，能起用，能妙有，但妙有产生的一切相用还是真空本体，这就叫体相用一如，这也是禅宗所讲的禅。
禅定不是闭着眼不出定，而是见境不起心，不著相，智慧明彻一切相用与体性无二无别，只是一个。《庄子·天地》中讲，“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喫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
“玄珠”者，吾人自性之宝珠也！“知”，指意根；“离朱”是眼根；“喫诟”是舌根。“象罔”者，指无相，不著相，见相见性者也。黄帝因四方攀缘外境，著境执相而失去了“玄珠”，不见自性。自性用感官的见闻觉知无法识取，不可直接见，而要通过六根门头的相来显示性的存在。相是性存在的见证，不著相，而见相见性，相“不异”、“即是”性，妄＝真，就无相了（“象罔”）。无相是见相见性而无相的，非是除灭了相而无相，故“象罔”是指见相见性者也！
黄帝丢了“玄珠”，让极聪明的“知”去找，找不着；让眼力最好的“离朱”去找，也找不着；让能言善辩的“喫诟”去找，还是找不着；最后，让“象罔”去找就找着了。为什么“象罔”能找着？“象罔”者无相也，无相必然一相，一相无相就是真空本性。所以，到了一相无相的真空本性，这就是吾人的“玄珠”。庄子讲的是如何契入吾人的真空本性，就要达到一相无相的状态，不能攀缘六根门头的一切相。“知”是代表意根，“离朱”代表眼根，“喫诟”代表舌根，这三根就代表整个六根，要契入真空本性，就不能攀缘六根门头的相，要观到“诸相非相”，五蕴万法相不异、即是真空本性，这样就见相见性，相即是性，便无相无性，这就叫“象罔”。所以，只有“象罔”能找到“玄珠”。
你看，庄子讲了一个“象罔”，真是大智慧！时时无性相的象罔还有出定入定吗？没有。也可以表达为：说出定时是入定，说入定时是出定，出定等于入定，入定等于出定，这才叫大定。有出有入就是卧轮禅师，无出无入的大定就叫性定，本性所具有的定也叫首楞严大定，金刚三昧。
懂得了我刚才讲的这个道理，一切妄心都是波动的起伏。真心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狂性自歇，歇即菩提。”一歇下狂心，就是菩提，就是真心。当你把真心认识了，空法认识了，般若空相认识了，才知道我们的妄心是生灭变化的，你还著不著妄心了？你在水中捞不捞月影？有智慧的人，“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因明白了五蕴不异、即是空，才能“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但还要起用这个妙明真心，能够见相见性，性相不二，就不是识心，就叫妙用。既然是妙用的时候，喜怒哀乐都不能干扰你，喜怒哀乐都是你的妙用，转成妙用了，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为什么？唯此一心，就只有这个妙明真心。
……真妄同二妄，真和妄全叫妄，因为真妄是对待法，对待的二边无一真实存在，除阴无阳，除阳无阴。同理，除妄无真，除真无妄，妄真同二妄，一切对待的极性观念都是虚假的，一切对待的法、相、事、物都是本不存在的。古大德讲，全妄皆真。那是讲真空绝对的真在哪里呢？都变成了相对的事物，所以还要明白相对不异、即是绝对，绝对不异、即是相对，所谓全妄皆真，一真全妄，无妄无真才究竟，才是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