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42丨即将消失的农村记忆－外婆
连载42丨即将消失的农村记忆－外婆
每个人都有一个外婆，小星星也不例外，她的外婆是个很好很好的外婆。
小星星的外婆住在一个比小星星家更大更高的山里，那是一个深深的峡谷，遮天敝日的苍松与古柏小星星用手都抱不住。
外婆家住在深山里，它独门独户。外婆家到最近的邻居家都要走两里山路。小星星每年放假都会去外婆家，尤其是暑假，那里是小星星的乐园。
小星星小时，走过最远的路就是去外婆家的路，当然最熟悉的也是去外婆家的路。
那是几十里山路，要翻过几座山，走过无数的田边地坎，赶走无数条野狗，走到黑走到哭时才能走到外婆家。
多少次，太阳刚露出笑脸，小星星与弟弟就穿山越岭，开始出发。饿了就摘路上的野果子吃，渴了就喝路边的山泉水，当看到外婆家那熟悉的小屋时，太阳已经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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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翻过最后一座大山，小星星高声喊着：“外婆，外婆？”
那时，瘦瘦小小的外婆总是踮着小脚，从小屋中急急忙忙走出，爽朗地笑着，大声回应着：“嗯，嗯，我的乖孙来看外婆了。”
小星星远远地扑进外婆的怀抱，倾诉着对外婆的想念，她不停地喊着：“外婆，外婆。”
外婆也总是配合着一句句地回应：“嗯，嗯。”
外婆抱着小星星，高兴地絮叨着“我的乖孙又长高了，漂亮得像豌豆花。我的乖孙真好，这么远都来看外婆。”
小星星一到外婆家，她放下行李，就像寻宝似地去采摘野韭菜。
外婆家的野韭菜，经过一学期的生长，韭菜长得又粗又肥，还绿油油的。
小星星就像老朋友似地跟它们打着招呼，轻轻的摘下来，闻一闻，陶醉似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真香！”
外婆也总是在家里来来去去地搬东西，炒好的南瓜籽和花生，还有别人送的，外婆舍不得吃的各色糖果、饼干、甜枣和柿饼，满满地摆满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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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扯开嗓门大声喊：“小星星，回来了。我的乖孙真勤快，一来就帮外婆干活了。”
小星星摘完韭菜，嚷着：“外婆，我要吃韭菜肉丝面，我要吃韭菜饺子。”
“好，好，外婆马上给你做。我的乖孙笑得真好看，眼睛弯得像豌豆角一样。”外婆总是乐呵呵地笑着，乐呵呵地夸奖着小星星。
吃饭了，小星星的碗里总是埋着永远也吃不完的鸡蛋和肉丝，油也是厚厚的一层。小星星也总是偷偷地往外公碗里挑。
外婆看见了，装着不知道，倒笑着责备外公：“老头子，你还偷吃我乖孙的鸡蛋，这么大了羞不羞。”
外公耳朵听不见，他只凭着外婆的嘴型，笑着说，“小星星，你外婆又在说我偷吃了你的鸡蛋。”
小星星笑了，外公笑了，外婆更是一直在笑，她的嘴巴更像那张开的豌豆角，怎么也合不拢。
外婆喜欢豌豆花，因而她夸奖小星星像豌豆花一样漂亮，像豌豆花一样可爱，就连小星星哭了，她都会说：“小星星，你的豌豆掉下来了。”
小星星开始还纳闷，“外婆，我没有豌豆啊。”外婆仍是笑眯眯地说：“我的乖孙真漂亮，连哭的眼泪水都像豌豆一样可爱。”小星星总是忍不住转哭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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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院坝是一条赶集的大道，那时每个镇约定俗成有赶集日又名当场日。比如每逢3、6、9号当永兴镇，那1、4、7号就当永乐镇。
每当当场时，络绎不绝的村里人就像过节一样，你扛一袋谷子，我背一只鸡，他挑一担玉米。
有些实在没有卖的，就在菜园地拔几个萝卜，摘几个黄瓜去卖，反正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往镇上去赶场。开始路上还三三两两，你喊我，我喊你，等快到镇上那已经人挨人，好是热闹。
乡下地广人稀，说话都是用喊。他们大声说话，大声笑，连打个喷嚏都是隔一座山都能听见。每当当场日，村民们经过外婆家，总是大声喊着。
“吴大娘，赶场了。”
“不去，不去。我外孙来了，你给她带几个麻花回来。”
“我外孙来了，你给带1斤瘦肉，记得不要肥肉哟。”
“我外孙来了，你给她带几个梨子，要又大又甜的。”
外婆就像不好意思让一个人带很多似的，她总是见人就让他们给小星星带东西。她只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外孙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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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小星星是快乐的，从中午开始，她就盼着赶场的村民们快快回来。他们用稻谷和鸡等换回来盐和煤油等日用品。
有个别还带回一斤猪肉，他们定会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让大家都知道。“狗娃他爹，今天有什么好事，割肉吃了？”
“我妹的娃儿回来看外婆了。”
村民们都好客，若家里来了亲戚，哪怕是小客人，全家都高兴得像过节一样，当然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家来客人了。
小星星那天就像过节一样，接过这个递来的麻花，那个拿来的梨子，美美地享受。
当然，外婆一定记得要给带东西的钱。有些村民硬是不要，那外婆要追很远，像打架似地一定要把钱给了才放心。口里不时说着：
“让你帮忙，怎能让你倒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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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小星星的外婆是忙碌的，她会用大锅煮上一锅稀粥，用一大铝盆盛起，放在街沿的桌子上，旁边放些干净的碗筷还有一瓶腌制的泡菜。每当赶场的村民经过院坝，外婆就会招呼：
“冬儿她娘，走热了，喝口水，歇歇再走。”
村民们已经习惯，倒也不客气，端起一碗稀粥，吃一口泡菜，聊着天，说着笑，乘乘凉，休息好了再回家去。
也有人不喝稀粥，拿起外婆家舀水用的大葫芦瓢直接在水缸里舀水，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下一大瓢，再吃上几口泡菜。
“好爽，吴大娘你的泡菜真是一绝。”
“那是我外孙女拔的野葱泡的。”外婆总是不吝惜她的表扬。
“你外孙女真勤快！”
那时，小星星的脸上也跟着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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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院坝里有棵梨子树，那是小星星唯一能爬上的树。树不是很大，它像专门为了爬树而长了几个树疙瘩，刚好够上小星星的脚。
树枝上分成几个树丫，树丫就像为了方便可坐也自然弯成弓形，刚好放上小星星的小屁股，茂密的树叶又像一把伞可以遮阳避雨。
小星星大部份闲聊时间都在上面度过，她在上面过家家，发呆，看书。
小星星唯一纳闷地就是那棵梨子树从来不结梨子，但小星星从来不放弃，每天她都一片树叶一片树叶地寻找，希望发生奇迹。有时，她故意大声喊着：
“外婆，外婆，我找到梨子了。”
“我的乖孙想吃梨子，当场时给你多卖几个。”外婆笑着说。
“我想摘下给您吃哟。” 小星星不好意思地嘟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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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院坝有一棵花椒树，外婆泡菜、炖肉时都会放几颗，香香的，麻麻的，可好吃。花椒树上面有尖尖的刺，小星星时不时被勾乱了辫子，手指刺出血。
有一次，蹦蹦跳跳走着的小星星直接撞入花椒树丛，挂花了脸，哭了。外婆挥舞着砍刀，生气地把花椒树砍了。
她边砍还边数落着花椒树：“我本来也舍不得砍你的，谁让你不好好长，居然敢挡我乖孙的路，还把她惹哭了。”
开学了，小星星要回家，要与外婆分开了。爱笑的外婆哭了，她不住的叮嘱：“小星星，要听妈妈的话，要好好学习，寒假再来看外婆。”
小星星走了很远很远，回过头看见外婆仍然立在山头，静成一棵树，守成一座山。
连载42丨即将消失的农村记忆－外婆
END
这是一部农村的记忆，这也是农村正在消失的记忆。国庆节回老家，感悟很深，路修好了，房子修漂亮了，可是地荒了，人逃离了，甚至出现了无人村。
这是一部10万字左右的散文小说，书名暂定为《乡间的小星星》，持续连载中，希望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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