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 第十四章 杏花坡
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 第十三章 三昧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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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飘至百花香，
潇雨散来龙凤祥。
慕云不恋红尘事，
飞狐一笑万年长。
且说长风侠慕云萧雨，行走在东镇庙南、笔架山西的山坡上，看到满岭满谷的野花盛开，姹紫嫣红，点缀得整条山脉花团锦簇，映照夕阳，禁不住豪情顿生，扯开嗓门，吼了几句。
这时不觉之中，他已经来沂山两天两夜了。各路人马都已经返回消息，没有发现梅尚书的行踪。前来陪祭的各级官员陆续打道回府，他们还有各自的政务需要处理。当差衙役，皆归其位。只还剩下他和求石大管家，以及京城来的几个人。如果找不到尚书大人，他们貌似也没必要回去了。因为朝廷方面等待他们的命运无非是两条，要么被皇上当场赐死，要么蹲大狱。而蹲大狱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他们的靠山、背倚的大树已经没了，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所以任何人都有退路，唯有他们俩没有退路。他俩唯一的活路就是找到尚书大人，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两个人分析来分析去，求石毕竟满腹经纶，脑瓜灵活，最后把疑点锁定在一个“熟人部落”，断桥村里。
而其中最大的疑点，则在那杏花坡上。那儿住着梅尚书的少年好友，抱石堂主；还有一个人，来自洛阳的水云扬扬。
要说这扬扬，那可是洛阳名媛，当年因心慕断桥风雅，来到沂山，和抱石堂主比邻而居。当然她来沂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和抱石堂主夫人如花系闺中密友。后来堂主夫人又曾“如花为媒”，给她和东镇书院院长农夫牵线搭桥，终因农夫院长生性孤介耿直，此事不了了之。
当年的断桥，那可是文风昌盛，风生水起。作为傍山依水、与世隔绝的一个人文群落，云集了渔樵耕读，四方奇人高士。乐公子在沂山隐居读书之时，与三清大夫、姬云飞、抱石堂主合称梅兰竹菊四友，多次组织曲水流觞，诗会雅集。扬扬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自是如鱼得水，又因其生性豪爽，雍荣大度，每每推波助澜，冠绝群纶。尤以和西西，如今的邢公子情意相投，唱和颇多，合称西扬。
后来乐公子进京赶考，西西入文心阁读书，抱石堂主闭关清修，断桥文会呈凋零之势。其间扬扬曾游历大江南北，并收得一名书童，名唤七行。这七行和西西丫鬟清溪有一拼，酷爱武事。扬扬干脆也把她扮成小厮模样，自己则羽扇纶巾，以布衣秀才身份游学天下，广交朋友。偶尔回沂山闲居，和抱石堂主、邢公子等人把酒言欢，畅叙友情。
而求石管家经过这两天查访，也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那就是前不久这个扬扬已经回来了，就住在抱石堂主为她搭建的雅舍水云间内，且深居简出，行踪诡秘。
“可他们毕竟都是梅尚书的当年好友，和梅尚书被黑衣人劫持不搭界啊，有什么关系吗？”谁知长风侠终究是一介武夫，脑子无论如何转不过这个弯来。
“这的确有些不合常理。”大管家求石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长叹一声，“只是如今天下将有大乱，人心思变，做人行事都不可以常理推论，又或许正是梅尚书的本意呢？”
“什么？！梅尚书甘愿被人劫持？”长风侠这下真是不听还好些，越听越糊涂。
“当然我也不知道。”求石管家两眼微闭，眯成了一条线，“一切都要等找到梅尚书本人，才能知晓。”
……
长风侠真的搞不懂文人的这些花花肠子，也只有听从安排。于是由求石派定，他自己继续到断桥村明察暗访，笛声将军去文心阁一探虚实，长风侠则来这杏花坡附近查看动静。
2
长风这时所去的山溜，正是抱石堂主和水云扬扬所住杏花坡的背阴坡。这个所在，远离断桥村落，下临百丈瀑渡口，恰好位于九龙口西南角。虽貌似世外桃源，适合隐居清修，却居高临下，扼守要冲，对进出沂山、行人往来的情景一目了然。从上午开始，长风侠就先在百丈瀑渡口，杏花坡附近转了转，见山坡上几间石屋，掩映在绿树之中。石屋边白墙黑瓦，一座雅舍，青蔓爬墙，紫藤环绕，应该就是那扬扬的居所水云间了。却看不到什么动静，整个山坡上鲜有人走动。只有满山杏树繁花似锦，清风过处，蝶飞蜂舞，落英缤纷。
转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究竟，长风侠方才来到后山。这山后坡虽更显僻静，也是山花盛开，簇簇拥拥，映山红、照山白、杜鹃、蔷薇、胡枝子，还有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争奇斗艳，香气浓郁，直把人熏得醉了。如果不是有急务在身，还真有远遁红尘、畅游其中之感。可现在不行，找梅尚书要紧，他打起精神，仔细寻找蛛丝马迹。果然夕阳西下时分，东南坡一片胡枝子花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一种胡枝子花，在沂山到处都是，尤以这东南角最为集中。从岭半腰到山顶次第开放，就象一条长龙蜿蜒而上，又象一条彩带萦系在丛林和岩石之间。山顶位置光照敞亮，开得正欢。长风侠不经意发现，在这片花丛中间，凋落了不少，象有旋风掠过，导致枝折花残。而九龙口这两日天气晴好，就是山谷中突起小气候，也不至于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长风侠看来看去，终于得出自己的判断：要么是野兽出没，要么有武林高手经过，至少是身负绝顶轻功之人。
长风侠轻功本就不错，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于是忍不住又眺望了一眼对面那个和山坡连为一体的院落，决心要闯一闯抱石堂主的石屋和扬扬的水云间了。
拿定了主意，长风侠先摸了摸腰间长剑，然后绕过山头向下走去。刚转过一块巨岩，猛听一声哈喽，一个女孩从树丛中蹦了出来，手摇着一把新采的野花，挡在他的面前。
“你？你是抱石堂主什么人？”长风一下子懵了，直接问道。
“宝石糖主？这个人卖糖葫芦的？宝石样的果果好吃吗？”女孩歪着头，天真地反问他。
“噢，那你水云间的？是她的丫鬟，还是烧火丫头？”长风脑子还是没转过弯来，毕竟这两天他让梅尚书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满心里都在琢磨杏花坡上藏着什么猫腻。
“我不认得什么痒痒糖糖，我也不会烧火做饭，我是来自青丘的小狐仙！”女孩翘起了脚尖瞪着他，嘴里直嚷嚷。
嘘！长风侠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还在京城时，听梅尚书和翰林院的大学士们谈起，在沂山附近千年前曾有一个青丘古国，为草原游牧民族所灭。怎么这儿冒出一个小狐仙来？
他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见她肤色白皙，几近于透明，皮肤下的血管隐约可见。一双清亮亮的大眼睛，象在泉水中洗过一般。只是顶上扎两个朝天辫，满头上插满了各色野花，略带有几分邪气，或不谙世事的样子。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迟疑片刻，长风愣愣怔怔地说。
“我也不知道哎。”小狐仙嘟囔着撅起嘴，“我从青丘狐狸洞出来，是要找泥巴哥哥的，没想到睡了觉一眯登，醒了就在这个山坡上。”
“哟，”长风感觉这女孩说话越发着三不着两了，急着脱身，“那你在这儿慢慢找吧，我还有事……”
“喂喂喂，”小狐仙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我在这儿转了三天了也没转出去，就昨天早上有两个神仙姐姐和一个官爷爷，一阵风似地刮过去没影了，都没有人理我。”
“什么？两个神仙……官爷爷，长得什么样子？”长风一个急刹车，赶忙问道。
“那两个神仙姐姐一身黑衣……”小狐仙说。
“别，别！那两个神仙一身黑衣，你怎么知道是姐姐不是哥哥？”长风又打断了她。
小狐仙委屈地朝他翻个白眼儿：“她俩一身黑衣不假，还蒙着面，可是昨天早上风大，她们的头发露出来了哎！”
那就再无疑问了，长风侠想起昨日凌晨两个黑衣人婀娜矫健的身影，“那，那个官爷爷什么样子的？”他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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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偏不告诉你，谁让你刚才不理我了，我从此也不搭理你！”谁知小狐仙偏会卖关子，把嘴巴撅得老高，别过脸去。
“我没有不理你啊，是急着有事。”长风侠只好回过身来陪不是，凑过去说，“小姑娘，你告诉我，那个官爷爷什么样子，他们几个人去哪了？”
“请叫我小狐仙！”女孩这才哼了一声，算作答应。
“那好，小狐仙，我从此叫你小狐仙。”长风忍不住要笑，“可是你总该有自己的名字呀，难不成你的名字就叫小狐仙？”
“嗯，”小狐仙歪着头想了想，“我只记得我的前世曾化成雨化成烟，因此和泥巴哥哥相亲，所以你也可以叫我雨烟。”
长风侠差点就要拧一把自己的腮帮子，以为自己掉进了童话里。没办法，还得继续跟她磨牙：
“你前世化成雨烟，那你现在是第几世呀，你以为你在哪儿？”
“我刚从青丘狐狸洞出来呗，”小狐仙纯得要拧出清水来，“哎，你叫什么，你帮我找我的泥巴哥哥好不好？”
“我叫长风，江湖朋友捧场，或者也叫我一声长风侠。”长风耐着性子和她解释，“那你先帮我找那个官爷爷好不好，找到了官爷爷，我再和你去找你的泥巴哥哥。”
“太棒了！大哥哥你真好！”小狐仙一下子蹦了起来，然后拿手朝山坡上一指：
“她们拐过山头，就朝那边去了，然后我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长风侠定晴一看，小狐仙所指方向，可不正是那水云间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长风侠一摆长剑，就向下冲去。小狐仙一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你等等我！”
“小狐仙，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长风侠火撞顶梁，哪里还有心思同她废话？谁知小狐仙见人不理她，马上使出杀手锏，哇地一声哭了。
“这……”长风急得直冒汗，可如果就这么甩手走了，也太不仗义，于是退而求其次，缓了缓语气：
“好吧！你可以跟着我，不过莫乱讲话。”
“嗯嗯！”小狐仙转换零距离，马上又破啼为笑。长风侠仗剑前行，身子一纵，人已在十余丈开外。可小狐仙竟也能如影随形，寸步不离，让长风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暗思，这女孩难道真的是转世而来？
转瞬之间，两人已来到水云间前。紫籐架下正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身材窈窕，眉眼俊俏。这下更证实了长风的判断，因为他行走江湖练就的那项旁人不及的本领，叫做背影记忆！
他拔出长剑就向里闯去。女孩一伸手拦住了他：
“什么人？不得无礼！”
“你说呢？”长风侠故意带着挑衅的语气。女孩一回身，抓了根晾晒衣服的竹竿在手里。
“大胆！这儿是女子闺房，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女孩银牙一咬，啐道。长风还要上前，女孩刷地一下向他的腿部抽去。长风侠侧身闪避，可竹竿随后又到，竿竿不离他的左右。
两个人这么一闹，早惊动了屋子的主人，就听有个女子在里面问了句：
“七行，谁在外面？”
应该就是那水云扬扬了。于是长风侠虽不相识，还是没等叫七行的女孩说话，抢着回答：
“我是尚书府护卫长风萧雨，来寻尚书大人！”
屋子里好一会没有说话。屋子外也一时卡壳，小狐仙嘴巴像贴了封条，七行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半天，听到室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长风呢，让他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