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三个雪人
童话｜三个雪人
第十四章 三个雪人
冬天的天色亮得晚，这是大红第一次搂着山楠睡懒觉。雪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熟睡的儿子。
粉雕的小脸，高挺的鼻子，有棱有角的小嘴巴微微翘起。呼吸着儿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大红有点陶醉。
打开记忆的闸门，几乎搜索不到山楠哭闹的情景。大红经常在房后洗兽皮忙得忘了时间，当她猛然想起儿子匆匆跑到前院时，总是看到饥饿的山楠正在吮吃手指头。
“儿子，你饿了吗？妈妈给你做早饭去。”大红觉得对儿子的关心实在太少了，心里泛起一阵愧疚。
窗外的天光逐渐明亮。
大红轻轻侧身，右肘支撑着上半身，山楠的小手抓着她的衣摆，什么时候抓的？大红一点也想不起来。
也许是睡着的缘故，小手抓得并不紧。大红慢慢拽出衣服，坐在床边穿上大袄，给儿子掖好被角，然后蹑手蹑脚地点火、烧柴。
屋里的水结冰了，大红不得不想办法。她拿起菜刀，一刀一刀砍在冰上。抡起胳膊砍下去，一刀就成，但声音太大，会吵醒儿子。大红将刀摁得低低的，由手腕发力，刀刀凿在同一处冰槽上。
冰凿开了，大红拿瓢往锅里加水，一回头，看见山楠这次棉袄上的扣子全系上了，裤子也穿了，不像以前，披上棉袄光着两条腿就向外跑。
他坐在灶前，正拿着一根粗柴往火里添，干得有模有样。
儿子懂事了，山青，你看见了吗？大红把洗好的雪兔放入锅中，加入各种香料，挨着儿子坐在火旁的小板凳上。
“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外婆每年都买很多小鸡。它们在院子附近刨土、追逐、伸着长脖子偷吃竹篱内的青菜。几个月后，它们开始在窝里下蛋。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鸡蛋是母鸡下的。今天有四枚，明天七枚，为什么不一样多？是不是有的小鸡偷懒不下蛋？我决定好好调查这件事。我把它们的翅膀和腿都挷起来，一只只都固定在房后的小树根上。”
“你把小鸡全挷在树上？”
“哈哈，我以为这样就可以看出谁偷懒没下蛋啦。”
“这个办法管用吗？”
“不管用。他们在房后挣扎了一天，哪有心思下蛋？傍晚的时候，外公外婆从田里回来，看见我的小聪明，腰都笑弯了。他俩边笑边说，你分明是在绑架小鸡，它们不开心，怎么会给你下蛋？”
大红试着给山楠讲了一个很蹩脚的故事。山楠听得津津有味，格格笑个不停。
肉块熟了，山楠喊爷爷奶奶吃早饭。
他们吃完早饭，大红跨出门槛向房后走去，有几张兽皮正在水里浸着，今天得熟出来凉干。
院子里的雪很厚，一脚踩下去，雪直往鞋子里钻。如果太阳出来，整个小院变成一坑泥浆就糟了。先清理院子里的雪吧。大红折回屋，拿一把铁锹开始清雪。
山楠放下手里的肉块，找出他的小铁铲，提一只小篮，在大红旁边一铲一铲地把雪铲进篮子。
“妈妈，我们把雪运到哪里去？”
“倒到山坡下吧。”
“这么白的雪，可不可以留下来？”
“可以呀，我们堆个大雪人吧！”
大红带着山楠在院子中央的核桃树下，先堆出一个圆圆的身体，又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放上去。两个树杈就是两只手。山楠在抽屈里找出两粒纽扣，充当眼睛。一只小铁桶倒扣在头顶，俨然一顶铁帽子。
“雪人雪人，你冷吗？”山楠给雪人围上围巾，戴上自己心爱的蓝手套。
“楠楠，你做的雪人真漂亮！”
“妈妈也动手做了，你是雪人妈妈，我是雪人哥哥。你小时候堆过多少个雪人？”山楠想知道妈妈有多少个雪人宝宝，是不是都像这个一样可爱。
“我没有堆过雪人，这是第一次做雪人，也是我们最快乐的一次！”
“我也很快乐。如果爸爸在家，我们三个一起打雪仗该多好呀。”下雪天，爸爸喜欢握着雪团一本正经地从身边走过，然后一个急转身砸向儿子，在山楠东张西望找“凶手”时，爸爸又一脸严肃地走进屋，哈哈大笑。
山楠想念爸爸，也想念大熊。这两天和婆婆呆在一起，玩得很开心，不知大熊过得怎么样？如果大家相约去原野里打雪仗，一定是个难忘的快乐日。
“嗯，等爸爸回来，我们什么也不干，玩一整天！”大红把小院里的雪铲成一大堆。
“我也相信爸爸会回来，他只是太贪玩了。”山楠的小篮很快就满了。
“妈妈，我们还堆雪人吗？”
“你还想堆吗？”
“想。我想再堆两个大的，当雪人宝宝的爸爸妈妈。”
“堆吧，我给楠楠运输材料。”大红侧着身体贴着地面，铲进雪堆下方，推着大雪堆送到树下。
山楠滚动大雪堆，越滚越圆，最后滚到雪人宝宝的左边，停下。山楠在妈妈的帮助下，又团了一个圆圆的大脑袋，一个雪人爸爸基本上就成型了。
他们又做了一个小一点瘦一点的雪人当妈妈。
不过，看上来还是很难区分哪个是爸爸哪个是妈妈。
山楠跑进屋内，取下爸爸的旧草帽给雪人爸爸戴上，拿出妈妈织的兔绒围巾给雪人妈妈围上。
它们一家三口都长着雪白的身体、树杈手、红萝卜鼻子，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类。
“妈妈，剩下的雪怎么办？”
“倒下山坡，化成水，让青松翠柏喝个痛快！”
“我也加入运雪活动，让它们长得更强壮。”山楠也学妈妈，把雪铲到一块儿推着铁锹，穿过门前的小路，铲到山坡下。
清完小院，两人又着手清理小路，方便村里人行走。
东邻听见动静，啃着一块大骨头从热烘烘的屋子里出来，颤颤的肉丝上冒着一团白汽。“山楠真懂事，大红养了一个好儿子！”他撕下一大口肉，三两下咽下去，“我吃完饭也出来清雪。”
西邻听见说话声，从矮墙上看见大红带着儿子正在帮她清理门前的小路，一仰脖子，一碗稀饭倒进嘴巴，回屋拎起铁锹和大红母子俩并肩作战。
小孩们走出屋门，三五成群跑向山坡，他们有的找一段平缓的下坡路当滑梯玩；有的追逐着打雪仗，还有的在山坡上支一副竹匾，撒一把干草籽，捉两只小鸟挂在门廊上。
大人们的铁锹响成一片，铿铿锵，铿铿锵，像是一首冬季赞歌。
寂静的山村有了声音，睡醒一般，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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