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天使还是累赘
郑重申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六期主题征文
同学聚会的时候梅对我说：“还是你们好，想得开，不要孩子。有了孩子真是烦死了，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云附和道：“就是就是，成天回来给他搞作业，我天天想打人。”当初我以为这是他们的玩笑话，现在我信了，但是已经晚了。
（1）
“肖靓，晚上有空吗？一起坐一坐啊！好久没一起聊了……”我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下公交车。我要去幼儿园接女儿。是闺蜜萍的电话，他们两口子正为要不要孩子争吵的不可开交，差点要打起来了。我是过来人，萍想听听我的意见。
萍是不想要孩子的。当初她就劝我说：“孩子是有区别的，你生个聪明娃，就省心了，要生个笨蛋，这一辈子就搭进去了。”当时我笑她：“这生孩子的多了，有几个是神童的啊？生个普通娃就没法活了？”现在我觉得她说得是句句良言啊！现在她老公是坚决要生，让她只管生，承诺生下来都不用她带。她则一点要孩子的意愿都没有。
说起孩子，我满肚子的委屈，巧巧的爸爸在杭州，我一个人又上班又管娃，满肚子的苦水正等着倾诉呢！
“萍，你等我啊，我先去幼儿园接巧巧，把它安顿好我去找你。”我欣然答应她道。
幼儿园门口乌压压的一大片全是人，爷爷奶奶们个个踮着脚往里头看着、嚷着、挤着生怕晚一步孩子就被抢走了似的。
我挤到中二班，孩子们见到各自的家长，都兴奋地笑着叫着。巧巧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眼睛直瞅着门口，看见我来了，她兴奋地想站起来，又看了看老师坐了下来。
老师迎了上来，悄悄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把我让到另一间屋子道：
“巧巧刚才跟陈欣打架挖到他的这了。”老师边说边比划着眼睛下方的部位。
我赶紧问道：“怎么样，有事吗？”
老师说道：“那个孩子的妈妈挺难缠的，口口声声说要找你理论呢！现在她去校长室了。”
自己孩子把别人打了，我能说什么呢？
“他们俩为什么打架呀？”我问。
“因为一块积木，是巧巧先拿到的，陈欣也要。俩人就争起来了。”
“该赔多少我们赔，要上医院就去医院。”我诚恳地说，我不想把事情搞大，就想赶快把这事情平掉，省得烦心。
“韩巧，韩巧的家长在哪？”门口传来一个女人气势汹汹的声音。我镇定地迎了出去。
老师向那位家长介绍了我。只见那女人把他儿子往我面前一墩道：“差一点儿就挖到我孩子眼睛了，你说怎么办？”
“陈欣家长您别急，要不我们带孩子到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我平静地说。
“算了，算了就不去医院了。你得好好教育你姑娘，女孩子这么凶。”陈欣妈妈蛮横地说道。其实就是眼睛底下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她也不愿意折腾。
“李老师，你给我们调下位置，我们不能和这么凶巴巴的女孩坐在一起。”陈欣妈妈吩咐的语气道。
李老师赶紧附和道：“您先回去吧，明天我来安排。”
送走母老虎般的陈欣妈妈。我看了一下女儿，只见她悄悄地倚在门框上，偷偷地朝里面看。我厌恶地朝她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地念道：“惹祸精。”她迅速地低下了头。
跟老师打了招呼，我们就回去了。边走我边给萍打电话取消今天的约会，跟她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抱怨有孩子的麻烦。她说：看吧，看吧我说不能要吧！”
巧巧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没敢牵我的手。
（2）
上了公交车，女儿拽着我的衣角，找了个后排的座位我们坐下，女儿小声地嗫喏着一句什么，又满含愧疚的眼神看了下我。我什么也懒得说把眼睛闭上靠着椅子。
到家了，我放下背包，便向厨房走去。
“妈妈，对不起。”女儿迟疑的眼神看着我说。
我扭过头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下回别再给我惹事儿了。”
“嗯，知道了。”我扭头直接进了厨房。没有再理会她。
睡觉前坐在床上我给她读绘本《驴小弟变石头》，当读到驴小弟因为捡到了一块有魔法的小石子，为躲避狮子的追逐把自己变成了石头，爸爸妈妈到处寻找他呼喊他，他可以听到但是却没有办法应答的时候。
女儿的眼泪哗哗地流着说：“爸爸妈妈不会永远找不到他了吧？”。
睡前我看她的睫毛上还有泪珠，我替她擦干了眼泪说道：
“最后他们不是团聚了吗？”睡觉吧！我关闭了台灯。
我在黑夜中睁着眼睛。大概夜里十一点钟，巧巧迷迷糊糊地说道：
“妈妈我有点难受，想吐。”
我听到女儿说的话赶紧打开灯说：
“忍住，等一会儿啊，妈妈去拿盆。”
我飞速地跑到洗手间拿了一个盆。她坐起身子，我刚把盆往前递，她“噗”地一口便全吐在了床上，立刻污浊气味便弥散开来。看着床单上的污物我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责骂道：
“不是给你去拿盆了，怎么还往床上吐？你怎么搞的？”
“妈妈对不起，我忍不住了。”她抱歉地说道。
我给她测了下体温“38.5℃”，让她喝了支蓝芩口服液，贴了个发烧贴，把她先安顿到小床去休息。我把大床的床单、被罩都拆了下来，处理着那堆污秽物。我心烦意乱又提心吊胆，怕她晚上又高烧，担心我一个人怎么带她去医院。
黑色的夜，我无助地流着泪，看着身边熟睡的她泛着红晕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
早上起来我给她量了体温，降下来了。阿弥陀佛，不然我临时请假还不好请。早上又给她喝了支药，送到幼儿园没有跟老师说她有点小感冒，怕老师让我带她回家。
下午来接她的时候，老师跟我说她中午吃饭吐了。我对老师说，她可能是感冒了。老师说不是，说她吃了一碗饭还要添一碗，她是撑得。她跟小朋友说，她要多吃点饭，这样的话身体就好，就不会生病，不会给妈妈添麻烦了。李老师说：“这孩子真是懂事，会体贴人啊！”
当时我也有一些感动，感动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分担我的压力。
接了孩子，我送她去琴行上课。回课的效果不好。巧巧似乎缺少音乐细胞，一首曲子怎么练她都和不上节奏。看着她紧张拘束的手我无奈地摇头不语。
女孩子要体态优美，气质高雅。我送她去学舞蹈。她总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别人在练。腿架在练功杠上，一条腿就像一根木头一样硬邦邦的，另一条腿一直打着弯，背始终向前倾着。老师掰了这一边另外一边还是弯的。她就像一个硬纸板一样缺少柔韧性。练功房的大门是敞开的，有兴趣的家长纷纷围到门口去观看。有的家长站在门口处拼命地给自己的孩子竖大拇指。我看到巧巧也向门口张望着，看到我淡漠的眼神，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回去的路上巧巧轻轻地试探性地问我：
“妈妈，我可不可以不学钢琴和舞蹈？”
我说：“你遇到点困难就放弃，那将来你能干什么？别人都可以学得好，你为什么就学不好呢？”
她默默地说：“好吧！”
晚上萍又打来了电话。我给她诉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幽幽地说：“看来不要孩子是对的，太难了。”一句话触痛我所有的暗伤，泪猛然间决堤，这些年丈夫远在外地，我独自在孩子和繁琐的工作间奔走，巨大的压力让我夜不能寐，皱纹天罗地网般自心底延伸到面部，当初我认为孩子是上天赐送的最好礼物，现在才知道这礼物有那么多让人承受不起的附加品。握着电话，我忍不住向她倾诉着自己的委屈与懊恼。别的孩子的表现以及家长的欢心雀跃。好友连连劝我说千万不能让孩子听到这些话，我回头看看女儿。她正抱着一本绘本在默默地看着，头埋的很低，很低。
（3）
我正在社保局给新进单位的几个同事办理社保，看表已经4:30了，今天社保局的人特别多，看来赶不上接孩子了。看着乌泱泱的队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萍这两天正在休假，我给萍打了个电话，麻烦她帮我接一下巧巧。
“萍，我在社保局办事，你帮我接下巧巧好吗，下班后我去找你，请你吃饭。”我电话萍道。
“没问题啊，哪个幼儿园，几年级几班？”萍说话干脆、清晰又利落。我又给幼儿园的李老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朋友萍来接巧巧。
我心想，正好让萍体会一下带孩子的感觉。
办完事我到萍家，走到门口我听到里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是巧巧的声音。在家里都没有看到她这么开怀地笑过，我不仅好奇，她们在玩什么？
“咚咚咚。”我敲门。
“妈妈，是不是妈妈来了？”屋里传来巧巧的声音，接着门“唰”地一下打开了。
女儿抱着佩奇兴奋地站在我面前开心地说道：“妈妈你看，萍阿姨给我买的。”
“萍，又让你破费了，收拾一下，请你去吃饭啊！把你家小柯叫上。”我招呼道。
“小柯单位有事别管他，咱们不急吃饭，好久没见了，先聊一会。”
说着萍端来两杯新榨的苹果汁道：“巧巧也知道你喜欢吃苹果，这孩子真有心。”
“是啊，这孩子比较心细敏感。”我说。
“巧巧你在客厅看一会儿动画片，我和阿姨在这说会儿话，一会我们出去吃饭。”我对巧巧说。
“嗯，好的。”巧巧乖巧地到客厅去了。“
“怎么样？带了两个小时的孩子有什么体会？是不是增加了好多事情啊，烦不烦？”我笃定地问道。
“不烦，和巧巧呆了这两个小时，让我思考了很多。”萍注视着我，静静地说道。
我疑惑地望着萍。
“巧巧的心里全是你，你是她的全部。她爱你，她喜欢你，她希望你高兴，你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萍一连串地说出一堆话好像在讨伐我似的。
“我心里也是她呀，我每天这么拼命的工作，还不都是为了她吗？为了她的将来吗？”我努力争辩道。
“你当初要孩子是为了什么？”萍问我。
“我还真没有想过为什么，水到渠成呗！”但是回想到第一眼看到女儿的小脸的时候，我心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喜悦，觉得整个人都融化了，不能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喜悦包裹。那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潮澎湃。
“我现在发现我们大人好自私啊！我们只知道索取。”萍说道。
我忽然觉得萍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竟说些哲理深奥的话。
那天萍说她和巧巧想吃麦当劳。她和女儿一起玩滑滑梯，看她们俩一起开怀大笑处得像好朋友一样。我这个妈倒好像是个外人，沉默不语和她们格格不入。
萍开车送我们回去，巧巧可能是玩累了，途中竟然都睡着了。
萍说：“养育一个孩子很辛苦，但是她也带给我们很多快乐，感谢巧巧今天带给我的快乐。她的心那么善良和纯洁，如果我是妈妈我想用一生去守护她，让她快乐。”
她的话当晚让我久久不能入眠。当初孩子刚出生时的那种神圣的感觉美妙的无法形容，我发誓要一生一世地爱她，呵护她，为什么现在自己竟然那么地嫌弃她了呢？
（4）
送孩子到学校门口，孩子和我挥手道别。扭头我看见一个妈妈和她的女儿亲切地拥抱，妈妈还在孩子的脸旁亲吻了一下，顿时妈妈和孩子的脸上都笑开了花。我被这温馨的画面感染了，心里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我有多久没有这样亲吻孩子了？我有多久没有陪孩子去公园去动物园了？我突然感到好愧疚，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给孩子爱的传递。是自己不好，把所有的压力都转变成坏情绪来让孩子买单。我奋力地甩甩头，突然感觉好轻松。
晚上我在厨房忙碌，巧巧自己在玩。过了一会她探头进来，我问：“你看什么？”她摇摇头笑了一下走开了。一会她又进来怯生生地问：“妈妈，流血会不会死？”我笑着说：“那要看流多少血了，如果只是一点点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哦。”应了一声后，她又走开了。
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巧巧把她的左手总是放在背后。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子，她默默地低头不回答。于是我把她的左手拉到了面前。只见左手的中指上缠着纸巾，纸巾被鲜血都染红了。我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她怯生生道：“妈妈对不起，我想给你削一个苹果，削到了手。”
我赶紧拿来了酒精，轻轻地给她擦拭着，她的手疼得往后一缩，我的心也像被刀割了一样。我拿起了女儿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唇边，用嘴唇吻着她的伤口。笑着对她说：“你看小老虎和小豹子受伤的时候，他们的妈妈就是这样子给他们舔的，舔一舔他们的伤就好了。”女儿惊喜地看着我，甜蜜地笑着，我知道她接受到我的爱了。
晚上我拥着女儿在床上讲绘本故事，“铃铃铃…”视频电话，是先生的。
“你们干什么呢？”他亲切地询问道。
“妈妈在给我讲故事呢！”女儿凑到镜头前欢快地说道。
“明天是大礼拜，爸爸明天就回来啦！”
“好久没有去莲花公园了，明天你回来我们一起带孩子去吧！”
“好啊，家里你说了算呀，听你的……”
那晚我和女儿聊了好久，她问了我好多她小时候的事情，比如什么时候走路的，什么时候喊妈妈爸爸的，什么时候断奶的……关灯后她一直没有睡着，突然她亲了我一下说：“妈妈，我爱你！”
“宝贝，妈妈也爱你，永远爱你！”说着，我也在女儿的脸颊轻轻地亲了一口。
“晚安，宝贝！”
“晚安，妈妈！”一会女儿便安心地睡了，她这一觉应该会有甜蜜的梦吧？
回想起有孩子这一路，我再也不是那个来去自如的人了，我的心中有了牵挂。小小的她让我早睡早起，让我在忙碌中学会时间规划，让我一次次面对困难不放弃，让我发现了自己的坏脾气。我愿尽全力为这个教我一起成长的孩子做一个好妈妈。
……
日子循环往复地过着，我损失了一些课时费把巧巧的钢琴和舞蹈课退了，她喜欢听故事，我俩就经常去书店浏览。她越来越开心，在我的面前也越来越“放肆”了。
我在疲惫中很清醒地知道，在我的生命里有另外一个生命紧紧地依靠着自己，我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有了莫大的价值，一切不适都成了我成长中的节点，好似一棵不断发出新枝、长出新叶的树，蓬勃生长且庇佑一方。
又到了周末，公园里三三两两的到处都是游人，有亲亲密密的小年轻，更多的是一家三口，一家五口，小的在前面跑着，老的在后面追着。
亲情在这世间，总是让⽣活充溢着⼀份份平平常常但却恒久的温暖，亲情是贯穿⽣命始终的。
好久没有萍的电话了，不知道她们家的造人计划落实的怎么样了？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