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浮 生川——简尧（二）

简尧

妖界都知道，有个比妖还可怕的捉妖师叫简尧，他杀妖不眨眼，被无数妖怪所憎恨着。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要诅咒一遍，让人收了这简尧吧。可是简尧就是那样福大命大，还宰了更多的妖。以至于他们每次去人间之前都要考察一下，简尧在不在。

捉妖界也都知道，有一个很坏很坏的捉妖师叫简尧，他欺师灭祖，背弃了养他的师傅，杀死了疼他的师兄。偏偏他又在捉妖师里面能力出众，纵使世人再怎么厌恶他，遇到强悍的妖怪时，还是得找他。

无论是妖还是人，都会避他三分，所以简尧总是孤身一人。

可能是一个人太久了，以至于，当他收完妖怪后，家破人亡的罗姒跟着他时，他竟然没有赶走她。罗姒在一片狼藉中睁着亮亮的眼睛盯着他，四目相对，简尧却又下意识的回避了。

可能是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他怕他的浑浊不堪暴露在那双明亮里。他想，如果他是个好人多好，至少，他还可以直视这双眼睛，看看这个眼睛的主人。

他转身离开，那人犹豫了一下，跟在了他身后。他在前面走，罗姒就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默默跟着。他似乎没看见罗姒一样，但他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看着那姑娘踉踉跄跄的跟在他的身后，他莫名的有些心疼。

这世界上又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孤独了，他想。

行至山中，阴沉的天空终于降了雨，他寻了一个躲雨的山洞，第一次开口对身后不远处的女子说了话。

“进来吧。”

突然的一句话，罗姒有点愣了，站在原地僵住不动。

“不进来想生病吗？我只会捉妖，可不会给你医治，也没时间代你去找大夫。”不远处的简尧皱着眉冷冷的说。罗姒看了他一眼，跑进了山洞。

简尧生了火，看着坐在火堆面的那个女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灰头土脸，小心翼翼的窝在一角，胆怯的看着他，生怕他将她赶出去的样子，有点想笑。他突然发现，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自从他一个人以来，遭受疏离以来，他已经很久不知道笑是什么样子了。

记忆中最后一次笑，是师兄带他去后山的河边玩水。

师兄，呵，师父，呵...

“我叫罗姒。”女孩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抬眼望去，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他想起了在静静的湖面上的月亮的倒影。那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略带讨好的问他。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简尧看着那一轮弯月，点了点头，自己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可以。”

简尧觉得那不是自己在说话，又分明是自己的声音。看着面前的罗姒笑着眯了眼，他嘴角扬起自嘲的笑。

简尧，你真的是孤独太久了，久到你竟然想着有一个人愿意陪你的时候，你都这样舍不得拒绝...

似乎太过劳累，罗姒缓缓的睡去了，简尧在一旁生着火，望着火光发呆，眼神却不经意落到了蜷缩着的少女身上。大概是没有怎样经历过世事的女子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样明亮的眸子。

他在洞口设下结界，想着，以后要多接一些活了，因为，以后就要多一个人在他身边了。可是，当罗姒看见他的残忍，还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他神色暗淡下来，看来，过不了多久，他又会重新回到孤身的生活。谁让，你这么坏呢？坏到欺师灭祖，坏到嗜血如命，坏到没有人愿意留在你身边。她只是不清楚你罢了，如果她知道了也一定会离开。

第二天早上，简尧收拾好了一切，看着犹豫着要不要离他两米的罗姒讲:“赶紧走，时间不容许我们耗着。”

罗姒就来到他的身边，近了一点，可是又稍稍拉着距离。她抬头问他:“我们去哪？”

“去收妖。”

“我应该怎么叫你？”

“就叫我师傅吧。”

“可是你又不教我收妖。”

“话真多...”

“不说话会觉得无聊的。”

“...”

“你这么无聊肯定是太久没说过话了。”

“...”

“没关系啊，我可以陪你说话啊。”

“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独自行动。”

“其实我也可以很安静的。”

阳光拉长了影子，两者前后明明隔着一小段距离，却在影子里看起来那样亲密无间。

“我们去哪里捉妖啊？”

“很远的地方。”

“妖怪真的很可怕吗？”

“有的是。”

“那还有一些不是啊。”

“你什么时候能不说话？”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