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之研究生下篇

      09年五月的一天，我陪同汤汤搭飞机前往大城市上海，那个时候好像它还不叫魔都。这次也是我人生第一次乘坐飞机，在去哪儿网定的春秋航空。春秋航空在当时很有特色，不提供任何饮食，优点就是便宜。他们公司的董事长甚至"叫嚣":只要国家政策允许，他就敢卖站票。

        我们乘坐晚上的航班抵达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出机场我们只能坐出租车到张江高科。第一次感受到大上海的大，打车花了100多，要知道我们机票才199。晚上的张江科技园很冷清，吃饭的地方都没找到，只得吃小卖铺的泡面。好在汤汤从大连先转到上海的同事在龙阳地铁站附近找了房子，汤汤就跟她们一起合租了。接下来几天帮着汤汤收拾东西，熟悉周边环境，接送她上下班。最终在她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我返回了大连。

        突然又变回"单身"，不大习惯，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实验室整天拉着脸，估计掉地上能砸一坑，脸阴的要出水。坐在我对面的勤同学后来开玩笑说我吓得她都不敢来实验室了。其实除了汤汤不在身边外，主要因为当时差不多要准备找工作，论文也要开题了，各种压力导致很烦闷。

      6月份随X佳老师去昆明出差，解决车辆管理系统试用的问题。这回坐的不是春秋航空的A320小飞机，而是波音737。之前从上海回大连的A320航班上遇到气流，飞机一直在晃动，甚至还突然失重掉下一截，被吓个半死。这次的大飞机就是稳当，一路上可以安心睡，在郑州转机到了昆明。

        第一次来这四季如春的城市，对昆明没有太多感觉，当时第一印象就是堵，其实后来才发现和深圳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机场去酒店的路上，来接我们的某杨姓领导还抱怨春城变堵城是因为市委书记的休克疗法，以为先堵上一两年把路修好，之后就通畅了。晚上合作方公司宴请X佳老师，我沾光有幸吃到正宗的"云南菜"，尤其对毛血旺印象深刻，那会还不知道毛血旺是四川菜。那天应该有领导在，X佳老师都喝的有点醉意。X佳老师酒量挺大，在实验室聚餐从没见她喝高过。一向严厉的老师在酒精的作用下，说话好像变得柔和了。

        X佳老师呆三天就回大连了，我留在现场再呆了一周才回去。跟着跑了几个客运站，发现貌似大家不怎么使用我们的系统。不过过程中吃到不少地道的美食，比如石锅鸡，竹筒饭，过桥米线。尤其是过桥米线，自从云南回来就没再去学校的小店吃过，根本不是那个味。临走的时候，合作方要送X佳老师一箱鲜花，让我带回学校。为避免我在场的尴尬，也送了我一箱。可惜的是汤汤已经不在大连，我只能通过视频给她看那带粉的百合，剩下的玫瑰都送给汤汤同学的男朋友他们"借花献佛"了。

        回学校马上就毕业论文开题了，我选的<<重构>>论题。当时觉得自己对设计原则，模式，重构挺有见解的。现在才发现那时太"浅薄"了，如今都只是皮毛。可当时就选了这么个论题，最后照着自己的理解"糊弄"过去了，真应了那句话"研究生难考好毕业"。开题没过多久就有公司开始校园招聘了，于是为准备找工作背程序员宝典。感觉一下子压力大了不少，就想着减压整的忙碌点麻痹自己。成天在实验室瞎忙，不怎么和汤汤联络，甚至连和她视频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搞得跟国家总理似的。汤汤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上海，还上的夜班，和其他人时间又错开了。她总想找个人说话，我其实不想视频，是不忍心看到她难受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几次我都偷偷留眼泪了，后来干脆就只发微信或者打电话了。汤汤后来才告诉我，要是当时有其他合适的男生出现就可能会踹了我。还好暑假我又坐着小飞机到上海去看她，在上海宅了一周再回来。

        暑假结束后，各大公司陆续来招聘，不过不是来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是航海类院校，虽说是交通部的亲儿子，但我学的却是计算机类专业，相关公司都不来。所以我们要参加校招宣讲和笔试都得去大工才行。当时我们流传一个段子，说海大离世界一流大学有多远，答案是从东山出去，穿过凌水街道就是了。当年大工西门与海大仅一路之隔。因为去大工参加宣讲和笔试的海大学生比较多，后来大工就强制外校学生只能最后入场。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我和龙哥到处赶场笔试和面试。百度，淘宝等互联网公司笔试都是智力题或者算法题，所以我们都直接被人鄙视了。因为某届海大的毕业生集体违约去拿了华为的Offer，中兴后来就拒收海大学生的简历。那会腾讯还没有来，只剩下华为了。

        华为财大气粗的包下一整家酒店，面试还管饭。不过面试的强度还是巨大的，先笔试，都是比较简单的基础题。接着是技术面试，现场写程序。记得我当时的面试题是链表遍历。因为程序员宝典没背熟，心里素质也不过硬，面试过程很艰难，最后勉强给过了。工作之后才发现，其实能不能现场写程序，跟能力没半毛钱关系，可能面试官提前不准备自己都写不出来。这样跌跌撞撞进入了二面，就是传说中的"群殴"。中午吃完免费的盒饭，就开始了群面。我们这一组的面试题是情景表演。我们分成两派，扮演打架的学生，面试官扮演被打学生的家长。我所在的这派扮演打人的学生，去医院给被打的学生道歉，化解冲突。具体细节已模糊，只记得当时的我很忸怩，非常的不适应。面试结束后，面试官居然随机找人讲笑话。怕啥来啥，我很不幸被叫到，脑子一片空白，搜寻半天讲的笑话，没一个人笑，最后面试官来了声冷笑，气氛好尴尬。群面结束后时间比较晚，也可能表现差强人意，就让我回去等通知。

        结果回去后就没有了消息。第二天，龙哥被通知参加笔试和面试，最后他到了终面。在面试快结束时，龙哥非常仗义的在面试官老总面前一阵吹嘘他有个同门非常优秀，能力突出。当晚我真就收到那老总的短信通知去参加面试。第二天我依旧是西装革履的去应试，那晚一起面试的都是我们学校的，还有同班同学X松。终面貌似不那么有针对性，聊开放性话题:在你的人生中到目前为止印象最难忘的人或者事情。于是我把龙哥这仗义推荐我来面试的事情，极富渲染的描述了一番。当我刚开口说的时候，老总旁边可能是秘书的MM说就是这位老总通知我来面试的。于是我更加受鼓舞，口若悬河的侃侃而谈，过程中老总始终保持微笑，但几乎没说一句话。整个面试过程其他的同学好像暗淡无光，就连X松同学觉得我非被录用不可。可又是让我回来等消息，结果却又是石沉大海。同病相怜的搭档X茹同学也没有收到Offer，她还发短信来安慰我，很感动。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那天一起面试的五个人就我一个被刷掉了。

        后来反思了一下自己，首先技术面试不过硬，群殴面时笑话讲得不出彩，终面很浮夸。要知道我面的是技术类岗位，这样的表现，没有拿到Offer的确在情理之中。吃一堑长一智，后来的面试就低调多了，程序员宝典也背熟了。接着金山游戏来我校招聘，因为押中最后的编程题，理所当然的就进入了面试阶段。技术面试没有让写程序，就问了下TCP三握手机制和Socket，面的没毛病，顺利到了二面。因为当时二面领导临时另有安排，HR提前面试。这次我没有口若悬河，而是表现的稍显木讷。HR问我如果有可能，我最希望补足哪方面的能力。我回答说沟通能力，HR诡秘的笑了一下说，真的吗?也许她看穿我的小把戏了。下午就被通知去补上和领导的面试，基本没问技术问题。但仍能感觉到领导那种给人压力的气场。两个问题印象深刻，第一个是当不懂技术的领导提出一个不合适的方案的时候，你怎么办?第二个是不懂技术的人能不能当领导。好吧，当时我违心了。之后听已经在金山工作的剑哥说他就是一个不大懂技术的领导。我本就不打算留大连，面试过程中没有太大压力，而且在往面霸方向发展，拿到金山的Offer不足为奇。当时我拒绝的时候，HR还提出给我额外加工资，龙哥看到这不知会不会有想法。要是当年在金山干游戏行业，也可能会因拿120月的年终奖一夜暴富吧。

        好歹咱也是拿过Offer的人，慢慢变得有自信了。这段时间我都不断穿梭在凌水路往返世界一流大学大工参加各种宣讲和笔试。之后还参加了迅雷，海事达等公司的笔试。当时迅雷很"变态"，笔试通过之后，居然让我们写一个Web服务器。小三同学当时已经拿到海事达的Offer，本想着聊此一生。可造化弄人，他陪工商管理专业的媳妇X结同学一起去面试深圳农行，结果女朋友没录用，他凭借说酒量不错被录上了。现在已经受人景仰的林行长了。一天在大工突然看到迈瑞公司在做宣讲，心里想听都没听过的，肯定不是大公司，就没进去听宣讲。好不容易来一趟，先投份简历再回去。回到学校查了一下迈瑞，看起来不错，人称小华为。又是比较景气的医疗行业，关键是人家宣传说毕业第一年就年薪十万啊。幸亏临走时投了份简历，还真收到笔试的通知。都是些基础的C语言题目，C语言我当时我可是专业第一，笔试很顺利。一面技术官X东东问了些设计模式的问题，还让我现场画策略模式的类图，这可是咱的强项，一面轻松通过。二面好像是李Sir，问中国工程师和日本工程师有什么差别。这种问题对我来说游刃有余。终面又是讨厌的群殴，话题是对2008年刘翔奥运会弃赛的看法。经过此前的洗礼，我不再滔滔不绝的发表意见，只在关键的时候表达有说服力的观点。而且我耍了一个心眼，其他人激烈讨论的时候，我偷偷记录了汇总大家的发言。最后大家只能推荐我做总结呈辞了，于是我就被录用了。当时有点小兴奋，身价十万啊。结果才知道工资还有税前税后的说法，真是读书少被欺负。

      Offer是拿到了，可迈瑞在深圳，那么问题来了。汤汤咋办，她还在上海，总不能再分隔两地吧。于是接下来又面试一些上海的公司，什么东南融通，软通国际都去面了。当年我们专业存在一条鄙视链。嵌入式开发鄙视PC应用系统开发，系统后端开发鄙视前端开发，自主产品开发看不起做外包的，都觉得后者没有技术含量。迈瑞是嵌入式开发，处于鄙视链顶端，优越感是没的说。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年薪十万，汤汤那会才不到五万。而且上海基本没有技术类公司来招聘，只有那几家看不上的外包公司。汤汤对上海也没啥感觉，一年多没怎么能融入。所以我们决定我先到深圳安定下来，汤汤再来"投奔"我。结果我入职几个月后，汤汤找了深圳一家做咨询的外企公司测试职位，年薪一下子就超越我了。当时她比较着急，工资要得比较低，最后人家公司过意不去，还主动提出给汤汤加工资。人比人得死啊。

        打定主意之后就没往上海考虑了，十一月份腾讯来校招了。有个上届学长，是汤汤所在启航网的前任站长，去的腾讯。听这个学长说每年腾讯在大连招的人数是个位数，很难进。所以当时面试的时候觉得没啥希望，手头又有Offer，就没好好准备。可后来却意外的进入二面，就差一点点就进去了。一同去面试的觉得不咋的同学都被录上了，我回来就后悔了。后悔不应该给自己心里暗示，没好好准备，过早的放弃了，错过了进入巨头公司的机会。

        之后校招就基本结束了，一切算是尘埃落定。我也开始忙着写毕业论文。之所以选择嵌入式开发，我是给自己有一个职业规划的。因为我本身学的信息系统，可觉得对计算机理解并不深入。想先深入计算机底层，理解计算机运行原理以及操作系统，然后精通编程语言和模型，最后回归系统设计及架构。这段时间没啥压力，于是开始憧憬着走出象牙塔步入社会大学之情形，想着将来在职场大干一场。

        在这种欢快愉悦的心情下很快就到论文答辩的时候了。硕士答辩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只要不是态度有问题顶撞质疑老师，不大可能不给毕业。答辩完就是谢师宴，宴席上曾经教C和Java语言的X文老师拍着我肩膀说，小伙子好好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X文老师是个好老师，兢兢业业，授课水平很高。但从世俗的眼光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成功的老师，快退休了还只是副教授职称，而且没什么科研项目，带的研究生也寥寥无几。但他却是我为数不多敬佩的治学严谨的老师，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喝高了奉承我前途无量。

        两年的研究生生活，同学之间的情感好像不如本科同学那样深厚，我们班简单吃了顿散伙饭，少数同学一起唱通宵的歌就开始各奔东西了。老规矩实验室照例得吃散伙饭，一方面答谢老师，另一方面和师弟师妹告别。实验室聚餐的时候，磊哥在师妹们面前丢脸了，喝断片了。

        在大连呆了六年，已是我的第二故乡。奖学金，入党，恋爱，保研，市优秀毕业生，工作都经历，尝试，获得过，大学算是无遗憾。抱歉的是作为班长，却没有送走所有同学就先离校了。因为汤汤不在，我打包快递处理完所有物品，即刻就飞往上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