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浅浅归来,君知否(二)
--质问
人大抵最怕的莫过于最赤裸的真相,人们愿意相信的也是自己所见所看。
浅浅,是怀府的座上宾,也是怀相的囊中物。她曾深闯怀府,怀府夜里倒是出奇地安静,一草一木,屹然不动,她在想,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了,接近已成必然。
浅浅是勇敢的,虽然她那三脚猫的武艺想来必然会被擒,她还是来了。翻墙而入,跌跌撞撞的,奇怪的是,怀府仿佛死寂了一般,没有一点守卫。漫无目的的走了好一阵,皆无人。终于走了在拐角,看到了两个侍女,嘴里隐隐约约地说着今夜好险,怀相未曾在书房动怒…
书房?他在书房,看样子,得来全不费工夫,在修竹里待两位侍女渐渐远去,浅浅便往侍女走的那条路上前行。正如她所想的一样,确实是怀相的书房,房里还灯火通明,她一点点向窗口移动,通过微开的窗口,来看里面的场景…
怀相,在书房里写什么东西,神色凝重,看着这个沧桑的面孔,很难想象,曾经的他,有多意气风发,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和亚父都是王最信任的臣子,王总说他们是左膀右臂,缺一不可。王不爱逗浅浅,总是高高在上,但是怀相和亚父与王不同,喜欢浅浅,每次进宫,他们都会带着故事或者新鲜的玩意给浅浅。可以如此说,亚父是带浅浅长大的,从襁褓中长大,教她识文写字。而怀相是伴浅浅长大的,同她玩耍,教她目光长远,告诉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儿时的她不懂这些,也或许现在也不曾真正懂得…
很难想象,是怎样的真相,让那个王和国家的故事随风而逝,而王的左膀右臂却亲手建立起新的故事…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房里的笔停了下来,那个人用手揉了揉自己的上眼眶,大抵是累了,又叹了一口气,有种遗憾与悔恨…
“进来吧”房里的人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把浅浅倒是吓了一跳,想来毕竟作贼心虚。望了望周围四周,哪里有人呀?莫不是叫我?浅浅恍惚着…里面便再次传来声音“在窗边那么久了,累了吧?进来吧”…
这下子,浅浅可以分外肯定是说她了,直接翻窗而进,与那人相对而视…
“说吧?既然你一早知道我在那儿,就也应该知道我来做什么?”浅浅质问道,眼中无比坚定。
--真相?
其实,浅浅对于怀相与亚父,是没有多少恨的,她与王,算的上有些许疏离。只是终究血缘的羁绊,她闭上眼,想起当年王眼角望着她的泪,心就无比的沉重,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王为何那样的答案…
“浅浅,你长大了…”怀相看着面前的人儿,一身麻布黑衣,头发高束,身形单薄而清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偏看着又如此坚强无比…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怀相,我要的只是一个真相”大概是时光太久远了,连客套话也懒得敷衍,浅浅直接单刀直入。
怀相叹一口气,眼里望着窗外的远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久远,思绪也逐渐飘向那年,缓缓道来…
怀相与亚父,都是王的左膀右臂,一起玩耍,长大,一起立下志愿,“鲜衣怒马,不负韶华,为国为民,安生立命”…王向来是性情温和之人,海纳百川,广听教诲,对待下人,也是恩威并施,对待怀相与亚父亦是信赖有佳,即使登上王位,也未曾有丝毫更改,但凡是重要的国家大事,都会与他的左膀右臂商量。不过,不是每个人都会一成不变的,王没变,但是他的左膀右臂却变了…
有些人,注定不愿意委屈于一人之下,在王执政的最后几年,亚父与王的意见常常背道而驰,亚父做法往往比较偏激,这就让王常常与他争论不休,有时候两个人面红耳赤的时候,王会冷冷的看着他,让他回家静养几天,最后决策之际,也不会采用亚父的建议…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怀疑的种子开始发芽,就会日渐茂盛…
在那几年,亚父受到冷遇的越来越多,虽然事后王都会宽慰他,让他别放在心上,都是就事论事而已,可在亚父心里,可能始终不是滋味…
亚父有个谋士,叫楼殷,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跟他很久了,在亚父面前有意无意常常说王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文尔雅,懂得珍惜的那位公子。他会成为王,冷酷无情的王,不再念及昔日情谊的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渐渐地便疏远了,虽然怀相也时常宽慰他,终究他觉得是怀相不能感同身受,毕竟怀相依旧备受恩宠…
再后来,亚父和怀相也疏远了…再后来国破时,怀相让王与亚父先行离开,自己在庭前厮杀,再后来,亚父登位,怀相才知,一切都是亚父的一场阴谋,王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在战乱中死掉了,一个失踪了。国破后,亚父告诉世人,由他代国,代找回王的女儿后,便退位让贤。于是他明正言顺的坐上了王位…
这夜分外漫长,浅浅也很难想象,对她如此温柔的亚父,是这样生分的人,而那个高高在上的王,是如此温柔的人…
“那你呢?怀相”浅浅是虽然震撼,还是有怀疑的“为何还选择在他身边?”
“因为我是他稳定天下的理由,世人皆知,我们三人情同手足,他代国,我若不在朝堂,该如何稳定他的理由”…
“那为何国号也变了?”
“代国即新朝,一个为你而设的借口”
“我?”
“对,每位王即位,都可以更改一次国号,你那时年少,生死未卜,留着旧国号也不吉利,就替你先改了”…
……
--可笑?
怀相说着生死未卜时,浅浅第一次觉得可笑…亚父当年是和她一起的, 他居然说我失踪了,有意或者无意,这是显而易见的…
第一次,浅浅有了怒气,对现在这个陌生的王有了敌意,杀害父母,勾结外族,欺骗世人,机关算尽,是浅浅对他的新评价…
“浅浅,你恨我吗?”
“有什么可恨的呢”浅浅面无表情的说着…
“我…想要一场公道,我要…见他…”思考良久,浅浅咬牙切齿的说道。
“别冲动,浅浅,你进不去那戒备森严的王庭的”怀相不由皱眉,仿佛为浅浅的话语有些许担忧…
“你该知道真相,但你也应该活下去”怀相继而又说道“别做无谓的牺牲,也别求所谓的公道…”…
怀相的话语,让浅浅怒气更上一层,手掌紧握,指甲仿佛要嵌进血肉里。
“你就是为了劝我吗?”浅浅恶恨恨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一匹凶狼…
“浅浅,我会帮你的”怀相语气诚恳无比“为了他们”…
“给我些时间安排”
“好”
随后浅浅便离开了,而怀相嘴角的一丝冷笑,却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