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浪的传「12」银凤

阿浪的传「12」银凤

白色的小花，跟着猪尾巴一路跑，一路开，跑过山间，跑过河川，跑到天与地的交接的那一线之间，猪尾巴顿住脚，回望，漫山遍野的眨巴着眼睛朝他笑嘻嘻的白色小花。他扎煞起小手，兴奋地转着圈，不小心被那线绊倒，骨碌碌，从山坡一路滚到了一池泉眼旁。

泉水清冽，倒影出他圆润白胖的脸，看着自己的样子，他伸手去捞，身子一滑，“滋溜”钻进了水里。泉水似油，簇拥着他，却湿不了他，他手脚并用，像一只短腿的小奶狗，奋力地扒拉着，突然水底窜出一条红色的鲤鱼，游到他的眼前，通体的红，泛着柔软的光，他看到鲤鱼摇摆的鱼须，又想伸手去抓，被鲤鱼一甩尾巴，打回了岸上。

猪尾巴气鼓鼓地攥着小拳头，扁着嘴。

鲤鱼跃出水面，张开嘴，吐了他一身水。

他的脸一热，一下子醒过来，张开眼睛看到一张灿烂烂的脸，没等他认出这张脸是谁，只听她说：“小姨，快来看你的儿子，本事多大，做着梦，把尿尿到了自己的脸上，哈哈哈。”

陈晚识匆忙赶过来，看到猪尾巴湿漉漉的小脸，一边拿沾满面粉的手，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骂床边的女孩：“死丫头，光顾着笑，就不知道给他擦擦。”

“小姨，你还说我，你都笑得老泪纵横了。”

“什么鬼话，我哪里就老了。”

“我可没说你老，我是说你的泪老。”

“臭丫头，牙尖嘴利。”

“我哪里牙尖了。你瞅我的牙齐着呢。”女孩张开嘴，转着脑袋，朝陈晚识显摆，陈晚识举起满是面粉的手，想扇女孩嘴巴子，看见猪尾巴，伸出了舌头，舔脸上的尿，尿入嘴，又苦又涩。猪尾巴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陈晚识顾不得女孩，急忙抓过床头被单，在猪尾巴的脸上一阵狂擦，把猪尾巴的哭声擦出了摇滚的节奏。

“银凤，不许笑了，快去帮我打盆水来。”

“好的，我的小姨。”一串银铃迈出屋门，在井边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作响。

“你就是铃铛，到哪都带响。”陈晚识隔着窗户朝银凤喊，她把猪尾巴抱起来，床上早被尿湿出来一个水坑。

“要不是你银凤姐看着你，你早被你的尿给冲跑了。”她把猪尾巴凑近自己的鼻子闻了闻，又闻了闻，接着说，“还是一股猪尾巴味儿，臭烘烘的猪尾巴味儿。”

银凤端着盆，正要往屋里走，院门开了，朱满堂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平头短襟油皮鞋的男人走了进来，俩人手里夹着烟，嘴里吐着雾，虽是满身疲倦，却是神采奕奕。

“爸爸，爸爸。”银凤撂下盆子，跑到男人的跟前，拉着男人的手，急不可待地说：“爸爸，快来，快来看呀。”

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又有什么鬼点子，一脸柔软又无奈的表情看向朱满堂，朱满堂笑嘻嘻地看他，银凤像一头没耕过地的小牛，第一次绊上了犁耙，怎么拱也拱不动，她不得不回头，招呼满堂：“小姨夫，你也跟上啊。”

满堂和男人跟着银凤进屋，眼睛还没来得及扫一遍，就听见银凤手舞足蹈地说：“大家快看，超级爆炸新闻，床上这位，咦，小姨，你怎么把他抱起来了，他一身尿，你也不怕脏，好吧，小姨怀里这位就是梦里不知尿醒何处的小猪尾巴，大家快看他现在的脸，那可是被无情的尿，疯狂抽打的样子，那股尿从他的小鸡鸡里，就像鞭子一样，左右甩着，鞭笞着他，可他是条汉子，忍辱负重，一声不吭，竟然还伸出自己蔑视一切的小舌头，舔舐尿液，哎呀，那场面，各位，实不相瞒，我是目睹了那场面，惨不忍睹惨无人道，但是也是喜闻乐见雅俗共赏。”

“山城哥，你就不愁这丫头嫁不出去吗？”陈晚识手上的面粉被猪尾巴身上的尿和眼里笑出的泪和成了面条，她伸手在满堂的身上蹭了蹭，对山城说。

“愁啊，都愁死了。”山城抚掌大笑。

“哼，愁死了也不要你管。”银凤叉起腰，仰着头，对陈晚识说。

“快去给猪尾巴洗洗吧，都干了。”朱满堂催促陈晚识。

“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陈晚识把猪尾巴推给朱满堂，说：“我正和面给你们擀面条呢，这下都没得吃了。”

陈晚识急匆匆出门，回头朝屋里喊：“银凤，都怪你，快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