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摞生活
有的时候,看着这座容我生活了十年有余的小县城,竟有片刻的恍惚,目光所及远处的那些电梯公寓,就像一张张贴纸。远处无论是一百米,一千米,都在这薄暮之中钳进 同一个平面。
没有江上的水电站,尽管我知道,它就在那里。客观。真实。存在。
我拉开阳台上的窗帘,双眼紧紧盯着,对面那栋高高的电梯公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急切,不知是怀念那座水电站,还是想到了那些半夜醒来,在阳台上望水电站的夜晚。
童年永远是一个美好的字眼,当成年后的我们,抱怨世界的假恶丑之时,其实也应该想到童年的岁月。无论是在游乐场惊喜欢笑,还是在乡村的山坡上嬉戏打闹。总之,这世界的确把最美好的东西,最先给了我们,尽管年由是那么弱小,但我们都知道:童年的真意便在于,它不需要你变得强大,它允许你退缩,也包容你犯下所有的错。
记得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去家乡派出所办了身份证,在那漫长的暑假,我带着那张有效期三个月的临时身份证,从绵阳到厦门,所幸有最好的朋友一路陪伴。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反复更换着手里的车票,要去很远的地方。
我和他用海水沾湿了从四川走来的双脚,住过旅馆,也曾在黑网吧度过一晚,见了凌晨一点被灯塔映衬得格外恐怖的夜,也曾被早上六点明亮地有些过分的阳光刺醒。集美区那家最老的牛排店,舞台上弹奏者指下的黑白琴键,全是周杰伦的歌,恰巧合了朋友的胃口。有一种类似于信念的情感总是好的,它会让你在陌生的环境,得到一种久违的熟悉。
回四川时,曾屡次因看到平原上连绵的山而惊喜,近乡亲切,这终究不是一句空话。
再次远行时,便只是一个人,许给家里一个漫长的归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无需和任何人联系,或是说成,不被人主动联系到,这也就掌握了小小的主动权,暗合少年开始萌生的,小小的自主、独立意识。
我收藏着许多明信片,还有更贵重的,一些颇有意义的车票,独自去远方的车票,或者是去县内某个偏远的镇上。从前总以为“每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总是因为另一个人”这只是一句空话,所以十六岁以后,有了几次,资金充足,没有陪伴与交流的远行,直到后来,终于还是为了一个人,去了那相对近,相对远的小镇。
从前听一个喝醉后的长辈说,过去的日子都像是一张张被成长遗失的贴纸,我想,重点不是贴纸,而是遗失
。我如今有一抽屉相片、明信片、车票和信件,所幸,我生活的贴纸,厚厚一摞,而且应该并未遗失太多。
顾兮南夏 2016/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