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子

我新买了两包南瓜子，生的。一包一斤，一共二斤。

发货地址是江苏那边的一个小村子。包装很简单，就是一个塑料袋，拉了口。上面贴着简易标签：生南瓜子。还有老板的电话。

南瓜子到货几天了，一直在桌子上放着，过去过来，都能看到。无论谁看到都要问我，这是啥？南瓜子。买它干吗？吃呀。咋吃？炒着吃。

提起南瓜子，总不免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农村家家户户都会种许多南瓜，人吃，猪也吃，似乎猪吃的比人吃的要多。

搬出一个大南瓜，简单洗洗，用刀切开，挖出内瓤。剁成大块。大锅里坐上水，大火，煮上一大锅，和了麸糠、烂菜叶、红秧子啥的，够猪吃上一两天。猪把脸埋进脏兮兮的食料盆里，边吃边吧唧嘴，吃得很香。

将南瓜瓤放在带网眼的筛子里，用手掿，瓜子和瓤便分离了；瓜瓤扔掉；用清水一遍一遍地淘，淘去粘粘的黄色汁液，留下白白的南瓜子。手被汁液染得黄黄的，很费力才能洗掉，过很久，手上还会有生南瓜的怪味。把淘好的南瓜子，在高粱盖帘上摊开薄薄的一层，两个大太阳，就晒干了，装袋，留着等人下乡收买，也会留一些逢年过节炒着吃。

淘晒南瓜子的事往往是交给小孩子做。我家大部分就是我做。

没有自来水。用的压井。自己压水，自己淘。可烦了。所以，我对南瓜和南瓜子都没啥好感。也不喜欢吃。

拜年时，人家端出一簸箕炒货，花生，葵花子，南瓜子，让随便吃。我一般只挑葵花子抓，对南瓜子看都懒得看。大奶婶子的，如果以为我是客气，抓起一大把南瓜子就要往我衣兜里装，吓得我能一下子跑到门槛外，在院子里远远躲开。

现在的南瓜比从前金贵了，很少见谁拿它喂猪，现在的猪没那个福分。

现在都是人吃。大酒店里都有这道菜，叫蜜汁南瓜。摆成好看的造型，浇上澄亮亮的蜂蜜，点缀上洁白的百合，上锅蒸，还要用细瓷的白盘子端上来。看着好看，吃着也好吃。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淘南瓜子？

我偶尔也会买回一小块南瓜，烧给孩子们吃。南瓜块小，没有多少瓤和子，都是直接挖了，扔进垃圾桶。

有一次，我闲心大发，把那一点南瓜瓤淘了，淘出若干南瓜子，不过二十余粒的样子。晒干，用平底锅炒熟，分着嗑了。孩子们都说真好吃，下次能不能多炒点。这是他们第一次吃到南瓜子。

这两包新买的南瓜子。老板说保证都是今年刚晒出来的。我惦了惦，份量也足。应该够吃上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