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一片叶子的悲哀

冬日里，一片叶子的悲哀

与天地间很多叶子不一样的是

它生来就攀缘在墙壁上

同无数片大大小小的叶子一起，囿在这一方天地里

它早已不新鲜了，经年日久的风长长撕扯起它

它在风中凌乱，瑟抖，打转，挣扎，然后服帖

风过了

却是天地间的尘裹挟着它

它那原在阳光下透着亮的小绒毛即将消失

原来油亮的身子也开始暗淡

像极了整日里从它身边急匆匆闪过的中年女人

有雨水就好了，它日日期待

雨水也来

只是它的头上还有那么多跟它一样翘首仰望的其它叶子

甚至，早它几步探出头去的叶子

那雨水啊

惯是不能倒流的

夹杂着尘屑从它头顶上面无数层无数片叶子顶上滚落

然后终于到达了它

它昂着头，却也仿佛得到了恩召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

它看着身下女人们从春的婀娜到夏的蓬勃，

从秋的淡然到冬的萧瑟

雨露风霜都是它的观赏者

它的周遭也开始圈圈绕绕

一些更早的叶子开始发黄，枯干

很多次它忍住伤心跟他们摇手作别

当然，还有新萌出的一些亮闪闪的新叶

在晨光下舒展着笑意和绒毛

它也总想起年轻的时光

真好啊

偶尔台风会来

摔打着它，肆虐着它

它几次觉得就要从墙壁上剥落了

对一片爬墙而生的叶子来说

墙壁那就是一切啊

它怎么会让自己失去这面可靠的仪仗呢

所以，它尽力，抓住了所有

最后，还好，它还是它

是颓败的它

只是，它沉默了

就在它被台风扔在空中的一刹那

它看到了一墙之隔的那么多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叶子

长在强壮的树干上

躲在精致的女主人的花盆中…

漂在墙壁外的水池里

原来，墙壁外，叶子的天地那么大

它开始动摇了

它忍着痛一点点拔起嵌入墙壁的根

痛啊

入骨髓

蝴蝶来了，蜜蜂来了，

南飞的鸟儿来了

他们开始在它周边叽叽喳喳

它放弃了

这么多日月

无数条枝丫缠绕住它

它也牵扯住无数条枝丫

年岁太久了

呵

就叹息吧

哎

这大概就是冬日里一片叶子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