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散步]吴为哭了(陈年旧作)

[教育散步]吴为哭了(陈年旧作)

早读前，是同学边缴缴作业，边拉拉呱的醒觉时光。刚进门，就听有人说，昨晚的“李将军”（指作业）完了吗？有人应道，的确完了。又听吴为低低地说，昨晚看到那儿，我都落泪了。好像有点炫耀，又像有点难为情。闻者莫不诧异。吴为淡淡地说，他引刀自刭那儿。对“李将军”，我不知读了多少遍教了多少回，心动过，叫过好，但还从未为之落过泪。

    今天，你我还能想像这样的画面吗？——夜阑俱静时，一盏台灯下，一个男孩展卷，掩卷，舒眉，蹙眉，冥然，兀然，竟至于悄然涕下。这么美妙的画面，恐怕你我很少也很难去憧憬吧？躁气弥漫，利欲焚心，阅读就像吃泡面一样，你我还有阅读流泪的能力吗？与之相比，煽情剧会赚足你我的泪，那种感动的叩击，劲道就太薄弱了，姿势就太滑稽了。这种泪，落了就落了，一扭脸就能笑；但这泪不这样，它是从心窝里经过了九曲十八弯，一点一点，渗聚出来的，融着纯纯正正的滋滋味味。读书，或流泪或笑，只要以生命拥抱生命，这比再高的高分都高尚！这种越来越稀少的体验必将沉淀入体验者的灵魂。

    希望吴为的哭，能烛照出你我阅读姿态的阴影，刺痛你我阅读板结的心肠，打通你我近乎闭塞的阅读泪腺。

    当然，我不是蛊惑大家看书就得哭，像泪做的种——黛玉——那样。但是话又说回来，黛玉那种生命化的阅读方式，却是像吴为同学一样震撼人心，值得效仿的。《红楼梦》第二十二回，黛玉听到有人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感到十分感慨缠绵。又听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时，“不觉点头自叹”，略得其中趣味。再听“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便不觉心动神摇。继听“你在幽闺自怜”等句，“亦发如酸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块山子石上，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忽又想起“水流花谢两无情”的古句，词中又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又刚读了《西厢记》“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的句子，“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眼前，心中，都融在一起，“落泪”也是自然之事。这和吴为的哭一样，都是风景。我们现在在看风景，偶尔也要做做风景才过瘾。

    我们还在哭，但多是因何而哭呢？我们的眼泪还纯正吗？我们还真的会哭吗？

    默默读书，悄悄流泪，确是种纯粹自然的美和福。

    风情有万种，泪仅占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