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时代》第五章:3、6个音乐老师唱大戏
第五章:置身修罗场
3、6个音乐老师唱大戏
——身行微恶、口行微恶、意行微恶、起骄慢、起我慢、起增上慢、起大慢、起邪慢、起慢慢与回诸善根
2015年与市委书记同时落马的教育局韩局长,为一己私利纵容编制调入,大开方便之门,无论是在职称,还是中学编制超标上,均留下长达十几年悬而未决的后遗症。这其中就包括大量调入艺术类教师,导致本学校师资力量极不平衡,理科教师奇缺,艺术教师一招就一大把。
此前艺术特长生高峰时代留下的隐患终于爆发,大量的艺术类教师削尖了脑袋要往学校里钻,走后门拉关系,牵着裙带,让这个所谓的“名校”臃肿不堪,此前就已经有教研室关系和教师子弟的沈老师与曹老师,四国演义还没有落幕,李老师强势镇压的态势还未消除,突然在2012年下半年新学期全体教职工会议上,“暂借”在幕后的纪老师拨开迷雾闪亮登场。
早在上半年去办公室的路上就见到这个新面孔,询问中陈主任不置可否,这才记起文哥在办公室说过的话,那是年初的元旦文艺汇演,他指着那个女主持人说,她很有可能调入学校。我只好拜托母亲去教育局打听,这个纪老师是什么来头。
“司法局副局长侄子的媳妇!裙带关系!。”
“教什么的?专业怎么样?”
“大专水平!根本就配不上高中教师的文凭,听说是教舞蹈的!”
在母亲的愤慨声中,我才知道那些苦读的文凭和专技,抵不上一个好爹好岳父。我无可奈何的看着教职工会议上宣布新的音乐教师,看着沈老师与曹老师在那儿貌似一团和气的说着什么,转过头我看着面无表情的李老师,镇定的想了想:可是这些又与我何干呢?我已经在学校的边缘了,大半个身子已经伸到了社会外。
纪老师可不会像曹老师那般,在李老师强势镇压下,面对学生气得哭鼻子。她隐居在办公室的幕后,在会议上现出真容,不到半年时间,她就一跃成为了团委书记,当起了“行政”,而并非我在教务处和办公室苦熬了好几年的“行管”。
仗着背景强大,即便学历还不够班,主专业舞蹈更是与其他音乐老师毫不重叠,她也知道自己能力不够强,竟然还将外来培训机构的人员加入自己的培训队伍。每次监考等工作,纪老师则飘然而过,检查前辈的坐姿。不仅如此,还不知以什么渠道能抢占到好几个音乐教室,并从中在生源上夺走了李老师的半壁江山,可谓来势汹汹。
曹老师辛苦对抗李老师的几年成果,都不如纪老师半年来的十分之一,特别是在职称评定大战中又下乡支教了一年,对她而言是一个绝对的损失,回校后她心灰意懒,并将全部重心放在了孩子身上,积极备孕,并申请休产假,暂时离开了战场。
沈老师则不一样,她迅速的瞅准了时机,主动接近纪老师,在会场、学校里各处形影不离,成双出对,仿佛情侣一般经常凑在一起聊天,关系其乐融融。展现出一副小人趋炎附势的姿态,像她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却整天跟在一个二十几岁女人的身后当着跟班,回想起那段在琴行“合作”的岁月,我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2013年夏天区政府团委的小蔡联系了我,他是我大学时期的校友,就读中文系,争取留校机会不成,校领导就给他调来了本市,给他谋了一份教育局的工作,我们通过工作相互结识,后来他就被调到了团委。
但我一直认为他搞政治的能力根本不强,作为外地人,没有什么根基,他自己常苦恼的对我说:“我就像颗野草,被人想插在哪就得插在哪!”除此之外,他做人的方式,更让我觉得他不可能在政界混出头脸。曾经因为楼上噪音问题,我跟他做了一段时间的合租室友,为了一个电表的问题差点大打出手,就因为我用的是电脑,他看的是彩电。非得强迫着我单独装一个电表,各自计费,虽然最终我们达成了和解,但我心里总是很不快。
几年之后,与我们同龄的外地人,混到副区长的职位,而小蔡,还在团委干着跑腿的活。他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是正在筹备慈善义演募捐的事宜,特意邀请我前去表演,我当时正在做一个DEMO,他却在那对着我的作品挑三拣四,对我想用自录伴奏再加实地弹唱结合的方案加以否决,虽然我心里挺不乐意,但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你就上台拿着吉他弹唱一个!不用那么麻烦!”
“我靠,你不嫌单调的话,那我去了!”
我拿着吉他走到义演现场,舞台开在广场上,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我拿到节目表,等待上场的过程里,才突然发现新来的纪老师居然就站在我的左侧。
我本来想打声招呼,但一看她肯定早就知道我在场了,她目不斜视,头颅高昂,一副傲然挺立的模样,眼睛略微往我的方向斜了斜,似乎在等着我刻意的来巴结,跟她打招呼。
我心里想:“少跟我来这一套,不知道爷个性强烈得很吗,你算根什么葱,不就他妈裙带关系,刘志文的侄媳妇嘛,你要是他媳妇,那不得上天?”我眼睛一翻,提着吉他钻到音响师傅那边,跟琴行邻居专营音响演出设备出租的师傅递烟聊天,懒得搭理后面那尊雕塑。
但纪老师不改傲气的本色,没有人理她,她傲然独立,仿佛就她鹤立鸡群。
抢走了半壁江山的李老师颇为恼怒,但他面对关系户敢怒不敢言,沈老师自从有了纪老师这个强力靠山后,还将自己打架子鼓的老公弄到了学校里教起了学生,与那些外来的培训机构人员一起合作,想将李老师彻底挤出这个圈子,但很无奈的是,他们两个人文凭不够,技术不好,根本就无法战胜李老师的强项:声乐、即兴钢琴伴奏、小提琴和手风琴,还有深厚易懂的乐理、视唱练耳等专业课程。
李老师以他强大的技术为靠山,单打独斗面对狼群的威胁,升学率更是一直保持高水准,一时间沈纪的外来培训机构人员纷纷败北,拓展的地盘又一次被李老师夺走,仅限于李老师无法企及的舞蹈专业领域。
纪老师毫不服输,在团委办公室摆上电钢琴,即便她只懂得在C调上伴奏忽悠学生,其他即兴伴奏只能交给沈老师完成,磕磕巴巴的将舞蹈生的乐理等专业课程忽悠一个遍,高二就急匆匆的交给了省会培训机构,做起甩手掌柜。整个学校办公楼每天都响起学生嘹亮的各类唱法,将领导办公的场地搞成了“歌伴政务”的奇葩场所。
但很奇怪的是,当年的陈校长与杨副校长根本不为送动,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甚至让来调研的外校领导纷纷“赞叹”:你们这儿办公楼搞得好,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边干工作边欣赏音乐,真是快乐工作的典范啊!
“好事总是成双的”,2013年全体教职工大会,陈校长又郑重宣布调入了新的音乐教师,一时间震惊四座,赵老师站起来对着大家鞠躬,领导率先鼓掌,引逗得大家只能讪讪拍手,沈老师对着纪老师的悄悄话说得更厉害了,她那张典型的苦瓜脸显得更苦涩,李老师则坐在我的旁边,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我当时与李老师关系处得还不错,因为自己早置身事外,也就看得云淡风轻,打着呵欠做壁上观,还不忘试探试探:“李老师,这下好了,6个音乐老师哇,哈哈!”
“又是关系户!上次来的那个纪老师,年纪轻轻的半年就当上行政领导,还检查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工作,监视我们监考,搞的什么乱七八糟!”李老师这下子变得愤愤不平,但他压抑住了声调,悄悄跟我说。
“这个赵老师又是什么来头?”
“不是很清楚,肯定有关系咯!听说是个研究生。”
我伸了个懒腰,盯着天花板,想起考研时那个愤愤不平的四十五岁老同学,心里想考音乐研究生,投资大回报小,百无一用是音乐老师,有什么屁用,一边想一边把烟叼在了嘴里,昂着头让烟雾四处飘散,不时拿手扇扇,生怕熏到了附近的同事。
没想到我这个“放荡不羁”的动作,被眼尖的陈校长一眼看见,他在会场一拍桌子,指着我训斥“小周!瞧你那模样!严肃点!”我心里一紧,骂了一句“操!”顺手把烟给甩了出去。
我愤愤的盯着台上貌合神离的两位校长,心里窜起无数怒火,因为此刻,他们的些许举动和内幕,都已经被周立志的关系,周竞的跑动,以及招标的事情,掌握了许多证据。我心里骂道:“狗东西!一个贪钱一个贪权,老子是姿势摆得大,看上去不像好人,你们是姿势摆得正,其实都是些歪嘴和尚,你们就吹吧,越吹越邪气,好戏在后头!”
在2013年,我已经年过三十,是一根彻彻底底的老油条,在受了那么多罪过后,我对来往于校园的领导连个招呼都不打,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让我老实干活,我百般推脱,指挥我去监考,让我要监得严的,我偏偏监得松,让我监得松的,我偏偏睁大眼睛到处抓人,以此方式消极对抗,弄得领导屡次在监考场所叫我出去。
“周老师,你监严点行吗?你瞧那些学生,都在打瞌睡呢,喂喂喂,那有张纸条,赶紧进去没收了!”
“周老师,成人高考,你何必大张旗鼓,草木皆兵?诶?瞧你气得,脸红脖子粗,何苦呢?他们都是成年人,做做样子就行了!”
我每次笑嘻嘻答应,转过头不是呵欠连天闭目而坐,就是大喊大叫:“安静!”,搞得陈校长百般狼狈,对别人说:“这周老师是不是个书呆子,是书读多了,还是脑筋太死了!”
与此同时,留在学校的手机号码,常年不通,呼叫转移,一打就是空号,下了班,不通知我,隔天的什么工作、监考我当是没通知,去都不去,心想你们他妈的用一次未能监考抓我的辫子,打掉我的借调与职称,我要是老老实实跟你干活,不是傻就是缺心眼,去你妈的!
我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学校里的“反派人物”,与我有此类似遭遇的美术老师,老张,也是这个学校常年的“顽固分子”,他在07年就专门拉了条横幅摆在校门口,为了抗议外来机构进驻学校开美术培训班的不公平,此条横幅打出去,学校几次想收回去,都被周围的居民自发的阻止。
“校长啊!请给我一口饭吃!”龙飞凤舞的毛笔字潇洒得很。
我懒得管学校那些烂事,常年奔忙于社会,自然也就跟各界人士混得挺熟。琴行隔壁店就是老程的音响演艺公司,生意做得够大,给学生安排演出表演需要设备就找他,一来二去的就相当熟悉。
“你们学校赵老师说要排一个什么器乐合奏,去区里演出,我被她烦死了!”
我心想这赵老师刚来半年不到,就有了学生还能上舞台,效率真是快,就问老程:“你烦什么?”
“她懂个屁的器乐合奏,你知道有多麻烦吗!!光话筒架都得五六个,胸麦十几个,要求这个要求那个,钱又只给那么一点,我跟她说她不懂,她还振振有词!还他妈指挥我,教我办事,是她懂演艺,还是我懂?不识趣的玩意!”
“你管她那么多,让她弄嘛,乐队和合奏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心想这赵老师估摸着愣头青一个,自己不懂还装内行,就我自己弄一场乐队演出,设备就一大堆,谈何容易?
“妈的我是看她得罪不起!”
“什么来头啊,让你老程觉得得罪不起?”
“其实也没什么,瞧见那边没,有个军分区,她是那里面,政委的老婆,从外地调来的,区里就给她安排了工作!”
老程经常为政府单位跑前跑后的搞演出设备,安排会场,自然跟官员都比较熟,消息都很灵通。我这时才知道赵老师的来头,比我略大了一两岁,北方口音,风风火火的样子,显出一派急性中二病病发作的样子。
“呵呵,政委又如何,他也管不了教育界的事儿吧!”我抱着手冷言冷语。
眼下,沈老师与纪老师紧密的联合在了一起,对抗单打独斗的李老师,斗得硝烟四起,曹老师一见我就翻白眼,拉着文哥、沈老师等圈子里的好友吃饭唱KTV,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掺和进去,逐渐远离,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赵老师暂时却没有什么举动,正当我对她的观察逐渐放松时,在艺体组会议上,美术老师老张,悄悄的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我一看,顿时傻了眼。
一个所谓的“音乐社”成立了,在教学楼外墙张贴着招生的广告,上面赫然是电吉他和架子鼓的组合,一只乐队的剪影!老张点点头,把手机收了回去,他看见我脸上的神情,立马就知道了什么。
我沉默的坐在那儿,听着时任组长李老师的絮絮叨叨安排工作,心里却燃烧起了怒火:“一个不懂乐队的音乐老师,居然强行将学生自行组织的兴趣爱好电声乐队抢到了手,以此为噱头,开社团招特长生,挂羊头卖狗肉!我好不容易稳定住外面流行音乐的市场,却忘记了学校内部的市场!”
我被赵老师的举动彻底勾起了斗志,我默默的握紧拳头,心里想着出路与方法。我咬着牙,愤怒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浮动的云朵,周围却围拢了一批豺狼虎豹,你争我夺,尔虞我诈!
但陈校长与杨副校长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角落里所要引发的战争,之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心力来管这种芝麻小事,是因为他们两个校长,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这一战天昏地暗,将历史引向了它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