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与蛋炒饭
【文字家园】
今天是父亲节,但我却很想说说蛋炒饭。父亲节与蛋炒饭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二者还颇有渊源。
父亲节不是中国的传统节日,虽然几天前就在网络上看到各种关于父亲节临近的消息,但我并没有把父亲节放在心上。
对于这些从西方传过来的节日,我向来都不感兴趣。也许是我比较保守,也许是我更喜欢中国的节日,也许是我的认知有偏差。
我总以为节日应该跟文化传统相适应。西方的节日比较注重个人或一类人,如父亲节、母亲节、圣诞节等。而我们的节日往往更注重群体,同庆共欢。
从春节到端午节,再到中秋节,皆是家人团聚的节日。唯一一个带有个人色彩的“生日”,还会附上“儿生母苦”的节日背景,拉着家人一起过。抑或是拿“生日”作由头儿,呼亲朋好友欢聚一堂。
节日不同,跟中西方传统文化差异息息相关。那西方的节日近些年为什么能在中国遍地开花呢?有商业因素,过节能带动消费;也有个人因素,喜欢过节,过节热闹、过节快乐呀!
喜欢过节,是好事儿,说明热爱生活嘛!节日的精髓,除了文化传承和生活的仪式感,就剩下花钱和快乐了。
因此我们所有节日的祝福语里,几乎都能看到“快乐”两个字。就连“清明节”、“端午节”,也有人惯性地搭上了“快乐”!正应了那句“乐从节中来,无节不快乐!”
那我们节日中的快乐的源泉在哪里呢?物质刺激不说,不用工作不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都明白,那就只剩下亲情的交融了!
早上还没起床,儿子就打过来视频电话。我意识到今天日子特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起来、擦把脸、拉开窗帘,再调出稳坐太师椅的神态,才安然按下接通键。
视频那头儿两孩子齐刷刷地盯着屏幕,认真地跟我东拉西扯起来。约莫过了两分钟,老二憋不住了,瞥了一眼老大,“哥,你忘了今天咱俩为什么打电话吗?”
这时俩人才拐到正题,异口同声地祝我节日快乐。呵,看来对西方节日不适应,还有遗传因素使然。要是拜年,俩人早说出口了,这会儿估计已在暗处乐滋滋地拆红包呢!
我说我的节日也没有礼物,还要上班,我怎么才能快乐起来呢?老大说他一会儿写贺卡,老二让我做点儿好吃的。
其实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两个孩子能有这表现,能有这份儿心,说明他们成长了,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倍感欣慰。
作为一个父亲,只要孩子们健康成长,只要孩子们过得好、过得开心,我就很快乐。工作再累,生活再苦,也丝毫不减内心的充盈和愉悦。
因为心里有了孩子、有了家,其它所有无关的感受或情绪似乎都成了心外之物,都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连打个照面、冒个泡儿的机会都不会给。
作为孩子,只要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给父亲添堵;心里时常惦记着父亲,常回家看看,尽到孝敬父母的义务。那就是天天在给父亲过节。
“那我做点儿什么好吃的呢?”我若有所思地问。既然是孩子给我过节,我总得从和孩子的交流中索取点儿快乐吧!
“做蛋炒饭呗!”老二脱口而出。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提起蛋炒饭,我能说三天!蛋炒饭虽是极为寻常的一道主食,但于我而言,却承载了太多与光阴和亲情有关的故事。
小时候,父母农活儿忙,没精力看管我。我一个人在村庄里疯耍累了、饿了,就径直往四奶家跑,“四奶,我饿!”。
也不到饭点儿,那会儿乡下也没什么零食,四奶时常会笑眯眯地给我炒一小碗蛋炒饭。有时碰巧没鸡蛋了,我就蹲在鸡窝旁,盯着母鸡下蛋。
那时候我觉得母鸡很厉害。它蹲得比我久,我腿麻,它腿不麻!下完蛋,母鸡神气地走出鸡窝,边抖翅膀边冲我叫唤:“咯哒咯哒!”、“个儿大、个儿大!”、“搁那、自个儿拿!”。乖乖,它懂我耶!
四奶是我本家的一位守了一辈子寡的小脚老太太。在孙辈中,我最小,四奶最疼我。我之前在其它文章里写过这位老奶奶,不是亲奶奶,却是真奶奶!
上学时,我的早饭经常是蛋炒饭。母亲炒过,父亲也炒过。父亲炒的蛋炒饭更好吃,油放得多,饭炒得散,吃起来更香。
记得有次周末下午去学校(初中是寄宿制,一周回一次家),临行前父亲给我做了蛋炒饭,好吃,我吃了两大碗!油放得有点儿多,我到校后紧邻着的两顿饭都没吃,因为一点儿都不饿。
父亲想让我吃好吃饱的心情我能理解,然而传说中的蛋炒饭扛饿,我也算是真真领教过了!
也许是因为蛋炒饭在我的味蕾中先入为主;也许是因为蛋炒饭蕴藏着丰富的内涵。我爱吃蛋炒饭,且百吃不厌。有蛋炒饭,餐桌上其它美食就统统变成了“将就”。
爱吃就爱做,寻常的蛋炒饭碰上了爱动手的贪恋者,自然会演绎出许多风骚的尝试。每次做,每次都尽量变换花样,认真地调和出不一样的风味,如同对待初恋。
记得有一次趁家里没人,我开启了我的肆意创作。我把鸡蛋打碎后和剩米饭一起搅拌,然后倒进热锅里炒,还放了生的花生米和黄豆。然而米饭都炒胡了,花生米和黄豆却还没炒熟。
这时突然听到母亲进门的声音,母亲赶集回来了!我慌慌张张地把锅里的“杰作”盛到大深碗里,端到门口的梧桐树上去吃,生怕母亲看出我碗里的文章。
现在想来,这次见不得光的尝试不缺好创意。黄豆有嚼劲儿,花生米香,二者不仅能提升蛋炒饭的口感,还能丰富蛋炒饭的色彩。缺的是经验和常识。
随着后来实践的增多,我把短板给补上了,还提升了对蛋炒饭的认知。特别是看了黄渤主演的电影《蛋炒饭》之后,我意识到蛋炒饭里有大学问,蛋炒饭也是可以炒出人生境界的!
我也明白了之前在西安钟楼附近遇到的一家“红红炒米店”为什么能做得风生水起。寸土寸金的位置,只卖炒饭,上下两层大堂能容纳500人同时就餐,然而我每次去都要排队等位子。
多吃、多见、多思、多练,我做蛋炒饭的技艺跟写文章一样,不断在精进。老大两岁多的时候,盯上了我碗里的蛋炒饭,偷吃了一口,辣得哇哇大哭。赶紧喝水,擦干眼泪,“我还要吃!”。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知道蛋炒饭是可以传承的,像传家宝一样,一代一代往下传。现在老大已会做蛋炒饭了,跟我小时候一样,也喜欢创新。
去年暑假,两个孩子跟我一起生活了近两个月。我要上班,还要负责他俩的生活和学习,有时顾不上买菜,就做蛋炒饭。
当然,我做蛋炒饭,从来不凑合。米饭必须是剩饭,软硬适中,要炒得粒粒分明。鸡蛋要炒成蛋花,不能成片,也不能跟米饭粘裹在一起。
我时常会在蛋炒饭里加入许多辅材,像火腿肠、黄瓜、胡萝卜、肉沫、酸豆角等,视冰箱里的存货而定,但必须都切成碎丁,不能喧宾夺主。
当然,葱姜蒜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葱花,可以算得上是蛋炒饭的二号灵魂角色呢。选好材,用心做。“大菜从简,小菜从精”,这是我在看《蛋炒饭》时悟出来的。
孩子们特喜欢吃我做的蛋炒饭。老二说:“我给爸爸做的蛋炒饭打100分!”。但我每次都不会做得太多,每人就一碗,总也吃不够。这借鉴了四奶“物以稀为贵,饭以少为精”的准则,也吸取了“蛋炒饭能扛三顿”的教训。
正是达到了吃完就想的效果,才有了老二脱口而出的父亲节美食推荐。有时我会想,若干年后,孩子们会不会指着一碗蛋炒饭说:“就是这个味儿,这是父亲的味道!”。
蛋炒饭,食材寻常,做法简便。因此成了许多人的主食首选。特别是在“君子远庖厨”演变出的“男人不做饭”的观念影响下,男人做蛋炒饭更多一些。自己可以不吃,但孩子不能跟着挨饿,做了父亲的男人可能做蛋炒饭又多一些。
蛋炒饭的做法简便,但可以灵活多变。除了蛋和饭这两位主角不变,配角可以随意搭配,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营养均衡且健康美味。一百个人做蛋炒饭可以有一百种做法;一个人做一百次蛋炒饭可以有一百种风味。
当然,蛋炒饭也能做到简约而不简单。那么多食材搭配在一起炒,既要炒得浑然一体,又要炒得粒粒分明。放啥、不放啥,先放啥、后放啥,炒的时间不同、力道不同、火候不同,炒出的味道也都不一样。
如果说把母亲的形象比作饺子,能包容进酸甜苦辣,呈现出人间美味;那我更喜欢把父亲的形象比作蛋炒饭,寻常中透着鲜明,简约中藏着百味,好吃还扛饿。
如果非要以父亲的名义过一个传统的节日,我更愿意看到的节日盛景是这样的:父亲给孩子用心地做一顿蛋炒饭,或是孩子给父亲精心地做一顿蛋炒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着餐桌,细品着蛋炒饭的温度和滋味,漫谈着蛋炒饭的故事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