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致生活恒久的忍耐和悲悯
“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平庸。
这是作者在韩文版的序言中给予“活着”的解释。这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解释,以我快30年的人生阅历来品味它,确实不能更赞同了。
这本书被我收入书架已经很久,却一直没有纳入阅读计划,书中内容更是一无所知。但是,它仅仅是序言就已经让我感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作者讲述的是一个怎样“活着”的故事。
故事之初,以一个收集民谣的懒散青年的视角,展现出了农村真实生动的场景。我欣喜于作者精湛的技艺,一副知了和阳光充斥着的农村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是一副绝妙的画卷。
在这样一幅农村妙趣图中,老福贵编出一串名字来骗老牛耕田的场景,显出的是老人的风趣幽默,在午后的阳光下,书里书外的人都会心一笑。待故事完结后,再看这一幕,感受到的竟是连炙热的阳光都烤不化地深沉的寂寞与孤独,以及深入骨髓的思念……这里,又不得不佩服作者的独具匠心。
不得不说,故事是以一个烂俗的剧情开头。二世祖守成不足,败家有余,吃喝嫖赌样样来,终于败光了家产,气死了老爹,气走了媳妇。当然,败家子无论在哪个环境下都很容易点燃旁观者的愤怒,特别是因为他毁了老中青三代人的生活,毁了先辈代代人“小鸡养大后变成了鸭,鸭变成了羊,羊变成了牛”的积累。活着,在我看来,不光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活着的人承担着对另一些活着的或是死去的人的责任,像故事这般因为自私无知任性毁了一切,即使是少不更事的幼童,也无法原谅。
如果仅仅是这样,无非就是一个浪子回头、绝地反击的故事,难免落了俗套。
作者却在这样的故事中巧妙地穿插了内战、三反五反、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等社会变革,用小人物的生活变迁柔和的反应了那个时代的滑稽和无奈。龙二好似前脚还在他出老千从福贵手里骗来的土地上得瑟,后脚就被解放军拉去枪毙了。春生刚当县长时,在平头百姓中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医生甚至漠视一个无辜幼小的孩子性命,以命换命也要救活这个大人物的女人。可是转眼,这个大人物被天天吊起来打,最后不堪忍受上吊自尽。队长带队砸了大家伙儿的锅,买了汽油桶,雄心壮志地要大炼钢铁造子弹打鬼子,却用水煮!像煮肉般烧大火煮!他们像小丑般博了我一笑,也成功地引动了我心底巨大的愤怒。
那个时代,全中国都被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挽起袖子雄心勃勃地要超英赶美,最后却是在这本就千疮百孔的土地上又撕开了一个鲜血淋淋的伤口。
中国最朴实的农民对苦难的忍耐力是难以想象的,对待苦难的那份善良也是值得敬佩的。家败了,爹娘相继离世,福贵被抓壮丁一走几年,凤霞生病变聋哑,有庆献血而死,凤霞难产而死,家珍病逝,二喜被夹死,苦根被撑死……这样的苦难,简直可以摧毁任何一个意志坚毅的人,可是福贵忍耐了下来,和一头老牛相伴,成为村里两个“老不死”的,用他自己的方式纪念着逝去的亲人。
于福贵来说,活着真的只是活着。他既不急于死,也不急于活,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那一天的到来,甚至为此准备了十块钱压在枕头下以感谢为他收尸的人。
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苦难总是有力量的,他可以唤起人最心底的同情和悲悯。所以,讲述苦难的书也是有力量的。可是,我却希望苦难少一些,再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