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回忆

今天是10月下旬的第一天，骑车来上班的路上已经能感受到被冷风追逐的感觉，仿佛秋天和冬天一起到来了。昨天晚上下班回家时感受到的冷风撞击脑门的“沁凉感”驱使我决定今天要戴个头盔，可是一早醒来后看到玻璃窗外热情纷繁、跃跃欲试要跟我打招呼的灿烂阳光，立即决定不戴头盔——我要肆意享受清晨阳光的照耀。

一路上，我有意放慢车速，好想跟阳光共处的时间多一点，再多一点，一缕缕阳光好像组合成了一部时光穿梭机，把我带到三十年前被同样的阳光照耀过的岔河村。我从小是老奶奶看大的，老奶奶，也就是我爸爸的奶奶，我爷爷的妈妈。上幼儿园之前，爸妈上班没时间照顾我，于是把我送到爷爷奶奶家，儿时记忆里的爷爷奶奶家有一片超大的神奇果园，苹果、桃、山楂、杏、草莓、地瓜、西红柿、茄子、豆角、冬瓜、白菜、南瓜，应有尽有，印象中爷爷奶奶的双手因处理各种各样的农活而粗粗糙糙，沾了淡淡的泥土的香，还有些许农药的味道，不知黄土地里浸了多少公升他们的汗水，所以平日里相处时间最多的是我的老奶奶。我出生的时候，老奶奶已经八十岁了，从我记事起，老奶奶就是一位慈爱的老人，她节俭了一辈子，优雅了一辈子，为子孙操心了一辈子。透过今天金洒洒的阳光，我仿佛看到那几年的秋天，老奶奶穿了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藏青色衣衫，用黑色发网绾了发髻，穿一条锥形黑色裤子，脚踝部位用黑色带子绑得利利落落，一双三寸金莲小脚偶尔站不稳需要稍微前前后后挪动一下寻找平衡。秋冬的清晨吃过热乎乎的早饭，我的老奶奶，总是一只手拄一根用竹竿做的、把手和接触地面的部位都已经磨掉油漆的拐杖，另一只手牵着我的小手，一老一小，背对着朝阳，向村委会一面朝向东方的墙（暂且称之为西墙）慢慢地走去，路上，老奶奶腰里挂的家门钥匙叮当响，像极了给我们的脚步声作的轻快伴奏。老奶奶的小脚走不快，我的小脚也走不快，我们真是无比般配的隔辈亲（足足隔了三辈）。快到西墙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已经有村里其他老人早早坐在那里，他们有的坐在马扎上，有的直接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任由太阳满满地晒，任由蜜蜂蝴蝶胡乱地飞。老奶奶牵着我，选定一个枯草繁茂的地方，顺着草杆的方向坐下，正式开始晒太阳！在小小的我刚要感觉无聊的时候，老奶奶便开始给我“变魔术”了，她的藏青色衣衫里隐藏了好几个大布口袋，从那里总能变出瓜子，苹果，橘子，山楂片，还有妈妈不让我吃的巧克力。当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各种吃食上的时候，太阳正悬挂在蓝蓝的天上暖暖地照耀我们，曝晒我们，曝晒，为成长中的小孩子们补充钙质，曝晒，也把老人们在墙根底下讲的年轻时候的故事晒了正面晒反面。临近正午时分，老奶奶为我和她自己拍去身上的瓜子屑和橘络，重新牵起我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回家去……在老奶奶宽大的手掌中，我的小手越长越大，从每天握她的手，到每周握一次，再到每个月握一次，后来每个学期握一次，再再后来，只能在梦里握到她的手……

迪士尼电影《狮子王》里有一段小辛巴和辛巴爸爸跟的对话——

辛巴：爸爸，我们是好伙伴，对吗？

木法沙：嗯，当然。

辛巴：那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木法沙：辛巴，我来告诉你一些我的父亲曾告诉我的事情。看那些星星，那些过去伟大的君王，正在天上俯视我们。

辛巴：真的？

木法沙：是的。所以当你感到孤独的时候，要记住，我们的先辈一直在指引着你，我也会。

电影《寻梦环游记》里有句台词：也许我们无力阻挡时间的流逝，我们也必将与家人和爱人生死相隔。但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人类的记忆，便是对灵魂的延续。

于我而言，我的老奶奶将比我的记忆还要久远，因为只要有太阳光照耀的地方，就有关于她的温暖记忆，太阳部落，我对她的爱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