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垦

      今天我们要开垦一片荒芜贫瘠的土地，因为在春天，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种满玉米或者花生或者黄豆，总之，我们会种上满满的希望。

      用我细瘦的胳膊，抓紧我那被磨得发亮的锄，一次又一次地扬过头顶，看着崭新的土壤一寸一寸被翻起。与其说是在锄，不如说是在砸在敲打，那深埋在泥土里的老树根、石块，磕绊着我的锄头，消耗着我成倍的体力。每一次用力地把锄头敲进土地，那顽固的石头都回击我响亮的一掌，把那力度轻松地反弹回来给我。不仅锄头钝了挫了，双手也被弹得硬硬地痛。

      我汗流浃背，四肢颤抖，恨不能挖个坑埋个炸弹把这些顽强的老树根和臭石头统统炸个粉碎。但是，我只有一双手和一把锄头。我只得继续用我瘦弱的手高高扬起锄头，然后重重落下。手酸了麻了痛了，摊开掌心一看，居然磨起了泡。“妈，你看你看！手都磨泡了。”老妈却是不紧不慢的连转身看我一眼的意思都没有，“没事，等过两天泡泡都结成老茧就不痛了。”我撇撇嘴，摊上这样狠心的老妈我能怎么办？继续埋头苦干呗。要不一会她锄完不等我就回家岂不是更糟。

      我打开手机下载的电台节目（心理FM），文章的主题大概说的是当今这个社会，男人可以懒，但女人不可以。老妈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称是。小外甥跑过来拿起手机凑在耳边听，那认真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是在对双色球的号码。

      我郁闷自己怎么那么快长大了，如果还是外甥那般的年纪，嬉笑打闹、无忧无虑、活泼可爱的多美……可惜我已经长大了，长大到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再逃避也没有权利再逃避了。我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闷着脑袋，拼足全身的力气，押到我的锄头上去。去开垦、去播种、去祈求雨水、去张罗肥料、去除草，然后亲眼看着希望在这不毛之地上——抽芽、长叶、开花和结果。

      当我终于把眼前这一大片贫瘠荒凉的土地统统挖完，双手早已经累得麻木了。可是那一刻，凉风习习，挥汗如雨，电台的节目也恰恰正播放着结尾曲，曲子轻柔，歌声悠扬，我用力把锄头一丢，立刻躺倒在那片刚刚开垦的泥土之上，柔软、温热、湿润，土地带着阵阵深蕴在地底下的泥土香气环绕着我，一种久违的满足和自傲荡上心头。我知道，足下这片土地孕育的希望，这即将萌芽的种子，绝不比任何一个智者的深谋远虑更为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