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可成精—读钱钟书《管锥编》三八七、2023-10-10

      《太平广记  卷三六八   韦训》则，言及埋入粪堆之布偶，化身妇人，捉拿先生—盖私塾老师，后掘出焚烧，此怪亦止。中国古代巫术思想，以为万物皆可成精。比如是则之布偶，比如《七仙女》之老牛、老柳树，皆是物久成精也。按照古代思维反推，盖一件物品，放置时久，其本身腐化，应坚固处朽烂也。古人以旧方法拾掇起来，往往从应当坚固处破损，出乎人之意料，首先是奇怪，在后是害怕，以为有精灵作怪也，遂有万物皆可成精之说。

        是则之处理精灵的方式，不是祈祷哀求，而是掘而焚之，颇出乎某之意料。检《中国古代巫术》86叶，对此解释为“民众评论一种神灵是否伟大，往往以他能否帮助人解决具体问题为标准，他们对神灵的态度，与其说是崇敬，不如说是利用。为了从神灵那里得到好处而贿赂神灵，当神灵不再显灵时就用各种强硬手段胁迫他、催促他、打击他，这种事例在中国古代不胜枚举”。对此的评价曰“从巫术意识出发的无鬼论，无神论常常与无限夸大人类主观意志的力量联系在一起。不信鬼神的人也有可能是蔑视客观规律，胆大妄为的自大狂”。盖此类布偶，与人无益，焚烧是一最好处理方式也。

        胡新生先生是书叶257，谈及古人以为地下潜伏者多种精怪，以为是先人由地下挖掘出大堆蛰居的蛇虫，进而机械推广，以为地下有精怪潜伏也。古代术士对付地下之精怪的方法就是“掘而去之”，以秦简《日书 诘篇》为例：满屋子人无故染上瘟疫，是棘鬼作祟，掘出棘鬼，远远地放逐，瘟疫自止。此为现代防疫学隔离疫情源头也，惜乎吾先人不做分析，以为放逐就是最好方法也。实际上，如是则，焚烧的确可以杀死菌类疫源，然不可用于一切事情上。

        钱先生笺是则之“先生”，以为以先生尊称老师，始于此也。然以先生开玩笑者，或有纪晓岚大烟袋也。塾师石先生出对：细羽家禽砖后死，其人对曰：粗毛野兽石先生。吾乡常常以此联嘲笑教师也，不意典故出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