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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之“钟”——记画家张钟先生

2018-10-01  本文已影响914人  彦稼

        张钟先生生活于古风绵延的江南。江南自古地灵人杰,名家辈出,画中称绝者岂止一二。自幼习书法,少年时便打下坚实的基础。从艺60多年,将大千世界融汇于胸中,笔下的画作传达着她的性情、境界,传达着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以及她对所有生命的眷爱与悲悯。我们欣赏、赞美张先生的艺术。为之感动,引发我们的沉思。在张钟先生的艺术作品——“似与不似”的天地中,张先生是“沉默”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她的“表情”。由线条、构图、色彩构织起的“表情”。这“表情”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线索,去解读她所要传达给我们的。但是,还有一个张钟先生,一个言说的张先生。仿佛是画外音,条分缕析,抽丝剥茧,把“表情”的高妙处、微茫处,一点一点地娓娓道来:仿佛是一个引领者,指点江山,将画面的跌宕处、入胜处,随着她的导引而让人顾盼流连。

      一、家学深厚名师启迪

       说到张钟先生,不能不聊到张钟先生的父亲张辛稼。张辛稼原名国枢,字星阶。65岁更字辛稼,别署霜屋老农。早年与吴作人是同班同学,后终生为友。与陆抑非一起均为陈摩的高足, 专攻花鸟,弱冠时便声誉鹊起, 名噪一时, 往来吴门、上海之间, 与张一窿、吴梅、余觉等前辈, 及张善拜、张大千、唐云等多有交往, 是2 0 世纪三四十年代直至共和国初期海上画派的重要成员。1961年任苏州国画院院长,是姑苏画坛执牛耳者。张钟先生是张辛稼唯一承继父亲书画的子女。受父亲熏陶,张钟先生注重对传统文化修养的追求。她心系传统,深谙笔墨之妙,潜心研究书法、诗词等画外之功,其作品有一股恬静自然之气,温润不张扬,宛若其人,平和、宽厚、谦恭。张钟极擅写意花鸟,笔力雄健,设色妍雅,神韵生动,一脱轻佻柔弱之习。她笔下的寒梅老干疏花,利落之致;牡丹大气粉披,点染在有意无意之间;荷花墨色滋润,运笔纵横得体。充分显示了不凡的艺术功力。作品以小写意居多,以“没骨法”为主要创作手段,点染皴擦、少见勾勒,却丝毫不显洇漫松散,骨力挺拔、气韵刚健。尤为难得的是,张钟老师画牡丹,用水墨呈现出晶莹水灵的鲜活质感,看似随意点,其实浸透了作者调和水与色比例关系的扎实功力。

       二、构图特点——简易放纵,明快温馨

       构图特点呈现活泼型、稳定型、深远开阔型、趣味中心型、运动型等以下几个方面,张钟先生的写意花鸟画构图特别完美,任何的增减仿佛都会破坏画面整体的美感。她的花鸟画有生命力,画面一片生机。吸收了任伯年的花鸟画中富有创造性,风趣性的一面,大部分都是根据对日常生活的细致观察,仿北宋人画法,大部分以焦墨钩骨,颜色很肥厚,与陈洪绶画法很近。又吸收了陈淳、徐渭、朱耷的写意画法,笔墨简意放纵,设色明净淡雅,兼工带写,明快温馨。艺术手法熟练、大胆、果断。

        三、笔墨特点——动势活泼,寓意深远

       相对于构图特点而言,笔墨技法更是个因人而异的“词汇”系统,是构成每个画家独特性的根本所在——就像我们在中国画技巧性形式训练一样,用勾、皴、点、染为词汇的根本内容一样。用笔的刚、柔;用锋的长、短;点簇的密、疏;用墨的厚、薄;空白处理的显、隐;皴擦的粗、细;染渍的多与……这些都是根据画家的审美习惯和自己的独特技法来处理,才显示出自己独特的绘画个性,当然,问题还不仅仅是笔墨中呈现出的被动的绘画个性特征,有时候画家会根据自己绘画的需要积极主动地去用自己喜欢的形式。一个画家的地位越高,他的创造性和贡献就越大,张钟先生熟练掌握了唐宋的严谨的用笔法式,又继承了张辛稼的笔法风格,然后独创了自己独特的笔法,细腻修长而劲拔,转折有力。她的花鸟画如果纯用水墨,能显示五色的变化,用破墨法,再用细笔勾勒,使画面生动活泼。

      四、意境呈现——情感充沛,意境唯美

      意境,是文艺作品所描写的生活场景和表达思想情感合而为一的一种艺术境界,使欣赏者通过想象和联想,身临其境,在思想上受到感染,按意境的定义,首先作品的形象要生动,然后要有充沛的情感,要有高超的技巧,还要唤起审美者的想象。张钟的花鸟画是她心灵情感的真实写照,同时也能反映出她对生活和大自然的热爱与向往,张钟不但是个画家,还具有诗人的气质,是一位营造意境的高手,她仔细观察生活中的细节、场景,并不是一般的心态去临摹大自然,也不是用理性的眼光,而是以人的心境和细致的观察生活的眼光去捕捉动人的艺术形象,给人展开想象的空间,同时也能表现出作者细腻的内心情感。以高超的笔墨技巧、杰出的写实能力,使作品有着诗情画意般的韵味和境界。

       五、学无止境慎终追远

        张钟学画最早是拜于吴养木门下。吴养木老师的耳提面命,再加上父亲张辛稼的精心传授,加以自己的细致观察和勤学苦练,她的绘画有了质的提升。张钟先生作品大多为小写意,近年来开始向大写意倾斜,追求一种大意境,她的这一尝试为吴门画派注入了新的活力,拓展了吴门画派的空间,为人所称道。随着绘画艺术的日臻成熟,张钟先生的作品也开始为越来越多的人所喜爱,她的作品曾两次入选全国美展,并参加全国首届花鸟画展、全国城市市花展。1994年她创作的《花光燕舞》《喜鹊霞新》两幅作品为中南海作布置画。此后,她又相继参加了《女画家五人联展》《写意花鸟画五人展》《两人联展》,均获观众好评。现在身为江苏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曾经担任苏州市女画家协会会长。张钟先生虽已退休多年,但她的创作热情却如年轻人一样,朝气蓬勃的。她的花鸟画的艺术特征展现在构图特点、笔墨及色的应用、画的意境上。张钟先生酷爱学习,为人谦逊,勤奋,有自己独特个性,不被挫折打倒,心理承受能力特别强。她在花鸟画上的精深造诣,成功实践,她对花鸟画技法与艺术风格的探索,对中国花鸟画的学习者启迪深远。

       张老师的画室朝北,我们访谈的时候,一只名叫熙熙的大肥猫倚在她的脚边。画室的一面摆着很长的一个柜子,柜子边上的墙上挂着吴养木老师的一幅山水画。画室的另一面挂着张钟老师平时练习的作品,钉在墙上,再看再改。张钟老师对墙上那幅《梅开五福》,不满意,一直在琢磨该怎么画。

       陈:听说您花了很长时间学书法?

       张钟:在兄妹四个中,我的书法是最好的,并因此常常得到父亲的赞许。他经常对我说,你的字写得很好,画画很有前途,你三个哥哥姐姐虽然喜欢学画,但真正画起来不一定比得上你。书法是一种修行,是一辈子的事。 “技艺”是需要基本功去慢慢累积的,作品是书家自然流露出来的一种状态。书法作品的承载的“厚度”要通过“技艺”来表达,所以艺术家需要做“技”的修炼,没有其他捷径。 书法为什么很难呢?因为它的练习要从每个字开始,要写得很规矩,独立的每个字都要好看,组织起来整体也要好看,还要有变化,并且气息要高雅。书法练习初始是追求每个字的结构、笔力的美感,到达一定的程度后要注重行气。如果每个字写得好,气不连贯也不行。欣赏书法是先看整个篇幅的气息、行气,再看局部的每个字。所以,处理好这些有一定的难度。现在很多画家字都是画出来的,他们知道字应该怎么疏密分布,但是笔力基本功不够。       

       陈:这就像您之前说的,练习书法很花费时间功夫,但又见不到太大成效,所以现在的画家都挺忽视这个。 

     张钟:当代一些画家特别是花鸟画家笔下的功夫不够,缺乏线的美感。 

    陈:都是一个笔道,功力深的一笔下来,里面承载的东西就不一样。 

   张钟:对,你做了多少学问可以从这一条线里面看出来。我刚才说的潘振元先生,同一个笔画,他写得为什么好看?是因为他用数十年的练习把美感通过符合他个性的书法顺畅地表现出来,在点画到位之外,还承载了文化内涵。他书法中那种“儒雅”气息是通过个人的修养来完成的,文学的熏陶、滋养,人生的阅历、体验等等。那种“儒雅”气息是很难追求到的。纵然一横一点,那些老先生们都写得入木三分。现在大多数人写得飘,不够沉、稳。

       陈:听说您学画有一段坎坷的经历?

       张钟:是的。可谓坎坷多磨。在年届三十时才拿起画笔。自小爱好书法常得到父亲的赞许。我的哥哥姐姐大学毕业后,都分配在外地工作,只有我还在苏州读高中。父亲心里一直想让我学画,最小的女儿留在自己身边。我是苏州中学毕业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1964年中学毕业时,正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高潮。我就向父母提出,要到农村去“改造”。父亲强烈反对,说,你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还是跟我学画吧!我哪里听得进去,父亲因为劝阻我,当时还被单位勒令写检查。父母都很伤心。在我的坚持下,我来到了吴江插队落户,成了千千万万的下乡知青中的一员,一呆就是十四年。至今想起自已当初的选择,心里很是后悔。好在插队的时候,我带去了几本字帖,白天劳动,晚上在小煤油灯下练颜真卿、柳公权等名家书法。心里苦闷的时候,我们几个知青同学一起,划着船到河塘中间,把一只竹杆插进河里,把船系在竹竿上,在河中间的船上,大声说话,唱歌,聊天。月光的清辉洒在小船上,我们虽然大声的唱着歌,但是想想将来的前途,心里着急啊。当然着急的不只是我,我父母也很着急。着急我的生计,着急我的婚事。因为当时如果在农村处对象,就回不了城。我坚持不处对象,所以我很晚才结婚。

      陈:您是吴养木老师的学生?

      张钟:是的。1975年,父亲将我介绍到画家吴养木老师那里学山水。吴老师是我父亲画院的同事,他对我父亲非常尊敬。我去残粒园,跟着吴老师学画山水画。

       陈:为什么先学山水画呢?

      张钟:父亲觉得,我插队回来,没有工作,先得找个营生养活自己。因为比起其它体裁的画来,山水画相对说来市场要大一些。喜欢山水画的人更多。学了三年,我开始去古吴轩上班,成为职业画师。70年代的时候,一个月下工资有四、五十块钱。这在当时相当不错了。

      陈:和我们说说张辛稼老师教您画画的经历吧。

      张钟:在吴养木老师那儿学了三年山水之后,1978年底,我从吴江回到苏州转至父亲那里学花鸟画。那时父亲所在的苏州画院,就是现在的拙政园忠王府那里。在二楼画室里,父亲开始教我。父亲是一个很善于教画的名家。他一边画一边对我说中国画色墨技法,执笔的从偏锋到逆锋。我有什么不足之处,他也不马上说,总是让我自已去体悟那些至关重要的章法结构以及笔墨的疏密浓淡等。开始时,常常是父亲开稿让我临摹,并时不时地夸奖几句鼓励我。经过一年的临摹,我画的有模有样了。一年后,父亲也不为我开稿了,而是让我大胆画出自已的东西来,不要有什么顾虑。父亲开画展时,他会拿上几幅自已认可的作品去“凑热闹”。没多久,我自已独立开了一个画展。 绘画关键之处在于用笔,用笔好就有看头,而且越看越想看。许多人跟我父亲学画,画得也不错,但若论用笔,父亲说,我最象他。也有人常将我的画与父亲的画混为一看,这或许是一种默契吧。

      陈:您觉得自己与父亲张辛稼不同之处在哪里?

      张钟:父亲经常告诫我,画画须有自已的东西。我也一直在求变,求创新。这种创新是建筑在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的。对于父亲用笔用墨高雅味方面我是不会变的,我只是在章法上变法,力争变得新颖一点。吴门画派属文人画一类,章法比较旧,需要有一种新的变法。我还要继续努力。在对传统中国画的探索中, 深知历史不能割断, 创新需基于传统, 智慧而出于实践。父亲以前不计艰辛和时日, 常深人生活, 去发现和撷取创作素材,使生活积累增多。他告诉我要感受理解深化, 在创作时还不断探索开拓新的表现形式和技法, 来确立形式与内容的统一。在创作进行中, 这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一些探索之作,往往自己加以否定, 并在一个题材上一而再地反复试探,在败笔残局中找原因, 力求让艺术在思索和实践中有所进展。画桌边, 废画三千。父亲, 晚年更名“ 辛稼” , 其意也是艺术上要取得收获, 犹如种庄稼一样, 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与汗水。我想我也要这样,多创造出贴近生活的好作品,才能不负父亲的一片重托,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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