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农业

从小就知道这么一个说法：农业是文明之母。正是农业产生后，人类社会的生产力才大大发展，人口才得以飞速增长，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地球主宰。人类放弃狩猎采集生活，选择农业生产方式，是人类种族发展的必然选择。

这是一个进步的选择。这是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而且深信不疑的认知。

顺带着，我不免也产生了如此的印象：原始狩猎采集社会的人们，每天辛勤搜集食物，却仍食不果腹，过着悲惨的生活。野蛮、短命，是他们的代名词。幸亏，农业（包括畜牧业）出现了，把我们从这种悲惨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事情真的如此吗？

近来大火的《人类简史》就唱起了反调，赫拉利在书中指出，农业兴起后，人类的工作时间实际上是延长了，而且营养供给也下降了。

杰拉德·戴蒙德在其更早出版的《第三种猩猩》一书中，系统的给农业捅了几刀，让我们认识到农业给人类带来的害处。

1、农业让人类更辛劳

我们印象中，好像狩猎采集社会的人类辛劳程度应该是很高的，女人们整天忙忙碌碌，到处去采集搜罗各种果子植物，男人们东奔西跑，到处追逐动物，累死累活一天下来，还只能是靠天吃饭。

其实，这完全是我们在想当然。目前世界上还有几十个所谓的“原始民族”，主要居住在不适合农耕的地区，例如南非卡拉哈里沙漠中的布须曼人，直到近十几年来仍然过着狩猎-采集生活。这给了我们一个近距离考察的机会，结果令人大跌眼镜。

这些族群的生活非常惬意，闲暇的时间很多，比周边的农民轻松多了。像布须曼人每星期觅食所费的时间，平均只有12、3个小时。这得羡慕死多少现代人哇！

若问布须曼人为什么不去种地，他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干嘛？四处不是有那么多孟公果吗？”

要知道，现代的狩猎-采集人群已经被农耕族群逼退到了世界上最不适宜生存的角落了，他们相比较而言，还是那么闲适惬意。那么在农业兴起以前，他们居住在肥沃的土地上，物产丰饶程度远超现在，他们的生活只能更好，不可能更差！

2、农业损害了人类的健康

真的，你没有看错！我不是危言耸听。

农业族群太依赖一两种主要的作物了，一旦出点意外，后果就是大饥荒，导致人类大规模饿死的。狩猎-采集族群的食物来源比依赖农业的族群广泛多了，就拿布须曼人来说，他们可以用来食用的野生植物高达85种。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难以想象饿死是怎么回事。而19世纪40年代的爱尔兰，因为最主要的作物--土豆患传染病导致歉收，饿死了数百万人。而这样的情形，在人类历史上，比比皆是。

农业带来了人类营养摄入不均衡的现象，更是直接损害了人类的健康。农业是提高了食物的总产量，由此而来的是我们的食物集中在少数农作物上，得到的是廉价的热量，带来的却是营养来源的单一化。而狩猎-采集族群，食物包括各种野生动物、植物，含有更多的蛋白质，营养比较均衡。布须曼人平均每日社区2140卡路里热量，蛋白质93克，相较于他们较小的体型和剧烈的运动量来说，远高于FDA推荐的量。

营养不良，身材就会降低。古病理学家研究希腊、土耳其出土的古代人骨发现:冰期结束之前，在那里生活的狩猎-采集族群，平均身高男性是177.8公分，女性是167.6公分。农业兴起后，身高急剧降低，大约6000年前，男性是160公分，女性是155公分。一直到现在，希腊人与土耳其人，还没有“恢复”到祖先的水平。历史的的日本人，个子为什么那么矮，以至于被人贬称为小日本，原因也得到农业上去找。

现在，为了吃狗肉，爱狗人士和狗肉爱好者是争论不休，酿成流血事件的也不少见。其实在我看来，罪魁祸首还得怪农业。正是农业兴起后，人类食物来源单一化，蛋白质摄入严重不足。怎么办？吃狗肉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别看现在西方人反对吃狗肉叫得凶，他们的历史可不清白。2015年，考古学家在西班牙发现了一处可能有3000年历史的洞穴，里面就有一些煮熟过的动物的遗迹，里面就有家狗。至于后来欧洲人不吃狗肉了，是因为他们的经济发展，肉、蛋、奶的摄入大幅上升距今也不过几百年的时间。

而在以谷类为主的东亚、东南亚地区，肉类摄入极其缺乏，所以农用价值较小的狗类，自然而然的被抓上了餐桌。至于吃不吃狗肉的文化因素，就不在本文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农业兴起后，人类开始了定居生活，传染病、寄生虫开始持续蔓延，各种疾病开始肆虐。在农业社会，各种疾病，特别是传染病成为人类挥之不去的魔魇，像中世纪的黑死病，一场流行几乎就消灭了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研究美国伊利诺河谷与俄亥俄河谷印第安人冢的人骨发现，玉米传入之后，贫血病例增加了4倍，结核病已经是风土病，人口中有一半患上了螺旋菌感染或梅毒，三分之二有骨风湿或其他退行性疾病。而此前在狩猎-采集时代，规模小又散居的猎人族群，还经常变换营地，传染病、寄生虫等无法持续蔓延。

3、农业造成了阶级分化，是当今世界一切痛苦的万恶之源

在狩猎时代，人们几乎没有余粮，每天都得出门觅食，也不可能有社会分工，更没有君王，没有脱产的专业人员，更不可能有食利的寄生阶级。只有农业产生后，迅速的出现了阶级分化。从此，不同阶层，其人生境遇完全不同。迈锡尼岛上3500年前的希腊古坟出土的骨架显示：王族的饮食比平民要好，因为他们的身高要高出5~7.5公分。

而正是有了阶层分化，人类的历史上才出现了阶级压迫、暴政、战争，直到现在。

回望农业带给人们的苦难，我想起在吴伯凡老师的订阅专栏《伯凡·日知录》里面听到的一句话：“任何优势的取得，都有点像负债。任何一个优势的取得，都隐含着一个你意识不到的劣势。”

西谚有云：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