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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蒲扇

2018-08-01  本文已影响170人  胡美云
记忆里的蒲扇

抵不住对远嫁女儿的思念,母亲带着六岁的小侄儿,一番劳顿,到这正当夏的南方来陪着我一起感受着入伏后的酷暑了。

母亲来家的那些日子,因为我白天多忙于手头上一些繁杂的小事,闲不住的母亲又只愿在家里里外外的洗扫着,我们极少有能交流的时间。到了晚上,晚饭后,待孩子们都收拾好,洗好,一起入了房间开了空调后,才是我们能静坐闲聊的时候。

我喜欢与母亲聊天,母亲虽没有入一天的学堂,但生于书香之家的母亲,因为聪慧与好学,不仅能识得不少的字,还收得了满腹的故事与典故。或乡野传说,或戏文语录,或书中典故。闲拉家长的聊天中,地道的枞阳乡音里总能插上母亲信口拈来的人生道理,亲切与温暖油然而生。大到毛主席语录,小到戏曲的台词,民谣民谚更是不用说了。譬如,聊到孩子们大多怕考试,母亲能自然插入“念书的怕抽考,种田的怕拔草”,说到家中几个孩子的学习情况,成绩好的夸一夸鼓励一番,成绩不尽如人意的,母亲一番安慰后给的总结是“鱼有鱼路,鳖有鳖路,蟹(家乡音hai第三声)子无路横爬”……与母亲这样的聊天,很自然就想到了我那听母亲说典故讲故事教唱歌的童年来,于是笑着与一起闲聊的小妹开玩笑:咱妈这是没读书,要是读些书,作文一定是一流的,这记性多好,还有这引经据典又恰到好处的能力,太厉害了!末了少不得叹息:要是我也能学得咱妈几分该多好啊!小妹听着一味憨笑,母亲也笑,笑容里有些羞涩还有着一些小得意。一时间,小小的房子便被笑意盛满了。

听母亲说,外公是读书人,当了许多年的教书先生,母亲的哥哥也曾当过几年的老师,母亲的弟弟我的小母舅现如今仍从事着教书育人的职业。我曾不止一次对着母亲遗憾的说:要是您也能上上学该多好,我们说不定也能更好一些。传统而善良的母亲总是笑说:那时家里哪还有钱读哟,你小母舅后来都读得很艰难了。况且,如果读了书,就不一定有你们了啊!

是的,人生哪有岁月可回首呢?所以,无论是曾经不得不认命的母亲,还是如今早已学会知足了的母亲,享受幸福了的母亲,都是我们几个孩子心目中伟大而温暖的母亲。

每晚临睡前,六岁的小侄儿总喜欢躺在母亲身边,让母亲用她粗糙的双手在胳膊腿上轻轻地摩挲,小小的侄儿,一面享受着奶奶轻轻地抚摸,一面听着奶奶轻哼着摇篮曲,浅浅地入睡,慢慢地入梦,带着孩子的满足与笑意。一脸柔和的母亲,幸福也刻进了脸上每一道或深或浅的皱纹里。母亲的嗓子是真好啊!已过花甲的母亲,无论是唱出的红歌,还是哼出的黄梅,听入耳中都还是儿时记忆中的声音,于是便和母亲聊了许多童年时的事,有些仍记得,有些早已淡忘,只是,那些记得的或忘记的,再听母亲说起,怎么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呢?仿佛还是幼年的我,仿佛还是年轻着的母亲。时光倒流。

仿佛还在那年的夏夜,母亲收拾得平平整整的稻床上(家乡用来晒稻子等农作物的院子),一张旧竹床上挤着幼小的我和妹妹们,旁边一张长木凳,坐着依然年轻的母亲,轻摇一把大蒲扇,哼着黄梅,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就着星星,就着月亮,就着夏夜的虫鸣和若有若无的清风,许了童年多少温柔的梦。

过了一会儿,小侄儿在母亲的轻抚下已然入睡,小女儿也半撒娇的将胖乎乎的小腿伸到了我的手边:妈妈,痒。我便学着母亲的样子轻轻抚摸起来,女儿在我的轻抚下渐入梦乡。

许多年后,我的已经长大的女儿是否会想起这些再平淡不过的瞬间呢?应该会吧,就像母亲那轻摇的蒲扇,穿过漫长的记忆之河,温暖着如今的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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