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党短篇小说故事

八月二十少年失踪事件

2017-08-07  本文已影响321人  百签
八月二十少年失踪事件

8月20号那天中午,洋一胡乱的往嘴里扒了几口速食咖喱饭,又往胃里灌下了整瓶冰的生煎茶。通常在这个时候他会埋头在电脑前继续玩游戏。那并不是个有趣的游戏,洋一也不是一个真正爱玩游戏的人,那游戏有寂寞的成分。洋一觉得在无数个寂静屏幕后面有着跟他一样并不是真正沉迷在这游戏中的人,但他们敲击键盘时脸上有决绝的表情。洋一自嘲的冷笑。

三个月前洋一开始不登校。父母对这一点没有想象中抱怨的多,因为顾不上。父母实在太忙了。父亲忙着去打弹子机,很少有赢的时候,总是输。总是输钱的父亲回家没有好脸色。申请了政府救济金也越来越没有办法维持一个正常的家庭,于是三个人不得不常常吃素食的咖喱,泡面或者一百日元一小块的牛肉饼。是便利店的成品。

母亲没有时间做饭因为晚上要去酒吧做工,白天是母亲漫长的睡眠时间,父亲总是要灌酒,是男人的特权。

洋一除了在家的时间之外也有打晚上10点到夜里2点的便利店的零工,那时候的小时工资高,有一千二百日元。下午他是自由的。这三个月他偷偷的拿了些东西回家。有洗发水丝袜,摆在药局不显眼位置的化妆品等等。是不花钱偷偷「拿」回来的。他把洗发水悄悄地灌进浴室的再利用的瓶子,父母好像是不知道一样。

这次万引回来的女士丝袜化妆品是打算送给一个人的。

洋一今年十七岁。三个月前他跟学校的几个惯常的混混发生了一场争执,被打翻在地又被如雨点般落下的脚踹的身躯佝偻了二十几分钟才爬起来。但这些还没有成为他不登校理由的。直到有一次他看见那几个人搂着结子从他身边走过并朝他的头发吐了一口唾沫。

他不小心看见结子的脸上浮现出像看见一只腐烂的死狗一样的怜悯又恶心的表情,仿佛这景象让她随时会扒着学校的花边围墙呕吐一样,从那天起洋一就没有再去过学校。

结子可真是个好看的姑娘。在初中毕业式的那天班花结子笔直地走过来说,那个…洋一君,可不可以把你的第二个扣子送给我。结子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声音轻柔。但确实是不容置疑的自信。她知道只要她一开口没有男生会拒绝。包括这个多少有些与众不同沉默寡言相貌清秀的男孩。

ps:日本的中学毕业式,女生可以向自己喜欢的男生索要制服上从上数第二颗扣子。因为离心脏最近,是告白的方式。如果男孩取下来给与,则表示他也爱慕女方。

因为是结子呀,没有哪个男生不曾梦见过她吧,洋一知道有几个为了他比赛夜里飙车的速度甚至打飞机的次数。

可是洋一知道结子很多次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捋一捋头发挺一挺饱满的胸脯,然后抿着嘴轻轻的一笑,是只有对他才那样笑,洋一知道结子对他是有意思的。这女孩可是漂亮的比那个有名的女优竹内结子也不逊色的。

洋一觉得心脏无论如何跳得过分了,如果它跳动的声音被结子听见那么平日他装出来的对她的冷淡坦然的表现就白费了。他以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是正大光明的甜蜜的一对儿。以结子的气象,她似乎憋不了太久。那些男生从此只能用无比艳羡的眼光看着他。

当然,这只是如果,那是如果他们没有暗地里跟踪到他在超市看到他像吃一个汉堡那样旁若无人地轻松将一瓶洗发水放进帆布口袋的前提下。

不幸那帮人看见了,于是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了,并且在校门口堵截他。再然后就是勒索他的零花钱,洋一的零花钱是自己打工挣出来的。这样的老戏重演,直到那天。结子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看了他一眼就把她纤纤玉颈扭转过去了的那一天。

洋一在交际网上认识了一些人有男有女有各种名义的聚会。他虽然不去学校了但他仍然渴望能与某些人搭上关系。因为在家里是一片沉寂的海洋。

父亲喝得醉醺醺的一张脸在客厅看电视一边梦呓一样在洋一穿过窄小的客厅去冰箱拿水时喃喃说话。但后来音量变大了洋一确信父亲是在跟他说话。

父亲把只剩了个酒底儿的啤酒杯,在桌子上突然磕响亮,加大音量说,我告诉你你不去上学不要紧打工的钱还是要拿出来。养你这么大给你吃给你穿多少钱你知道吗?!赶紧多去打几份工这么热的天空调都没有钱开,上网上网能上出钱吗?!这些话本来父亲清醒时也念叨过,洋一已无所谓。

他被吐唾沫又被结子怜悯恶心的看了一眼之后,他对父亲这样的话早就不痛不痒。

可是8月20日这天中午他突然就想出去走走。这个家里的空气闷热到像一个锅炉房。他想透透气晒晒太阳,没错哪怕是八月份酷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他想去邮局把一个装了丝袜化妆品的包裹寄出去。

小包裹是给最近才结交的一个网友。家庭主妇。

洋一看过那女人的脸。在三十六七岁也许是四十一二的样子。皮肤明显松弛,她努力化着明媚的妆,眼睛上甚至涂了点亮粉状的眼影,她不知道那让她眼下的皱纹里挤进了一道亮粉的小沟壑。她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气色糟糕。脖子上的项坠透出廉价的气息。照片加工过。仍旧看得出也许她已经四十出头在家里百无聊赖靠交友网站上偶尔的调情甚至是一场质地不好的逢场作戏,来渡过这灰白人生。那女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哦洋一君,你可真年轻。

洋一发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有值得夸赞的地方,他还挺喜欢这个三十六七岁或者是四十一二岁的阿姨。洋一将丝袜和化妆品耐心的包好,寄给这个叫做麻里的主妇。或许她会想,这十七岁的英俊少年可真是体贴。

洋一想着这件事然后继续在大街上闲逛,他走了很久似乎不知疲倦。这个世界的景物似乎都看见了看够了,已经毫无新意。

他想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远离那个让人烦躁的家。远离那个从来离不开酒的父亲和那个一把年纪还得露出大片早失去了光泽的脊背取悦那些醉汉,早上才晃晃悠悠回来的廉价珠光宝气的母亲。

洋一心事重重。他从小就是个心事重重的孩子。

就在这时他看见很高却已经放下的封闭踏切线。

列车行驶过来,洋一突然发现铁轨上有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轮子卡在了铁轨缝中。老人张着嘴巴,但轰隆隆的巨响听不见他喊了什么。老人突然停止了动作闭上了眼睛,洋一看见越来越近的电车。

洋一以比百米冲刺速度还快的像一阵风一样冲过去了,把铁轨接线的轮椅上的老人猛推出去。

电车呼啸而过,老人摔在铁轨的对面,疼得他龇牙咧嘴。轮椅成了一堆废铁,一个轮子摇曳着滚去了远方。

与此同时,洋一的身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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