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体

“记得你小时候非常有意思。有一次你把缝衣针放在了保姆的鞋子了，她临走换鞋的时候被扎得嗷嗷叫。你在旁边还大喊吃我一记梨花针！哈哈哈，真的是太可爱了。这个保姆临走的时候你还要在她身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自己病床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妇女，她一直在讲某个人小时候的故事，并且告诉我，每个故事的主角都是她的儿子，而她的儿子就是我。

刚才讲得这个故事我似乎有一些印象。

“你说的这个保姆是不是叫李焕英？”

“对！是她！没错！”这个妇女十分兴奋连用了三种表达方式表示肯定。“你终于有印象了，你还能回忆出什么？”

“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个遥控汽车……”

“对对对！你最后还送给了你的保姆，说给她女儿玩的，你真的是个懂事的孩子呀。”

送给了李焕英？我的记忆好像出了差错。

“我记得小时候我被一个玩伴从楼梯上推了下来，这个玩伴怕受处罚自己也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嗯，那是李焕英的女儿，穷人家的孩子真的是没教养，事后那女孩还反咬一口说是你推的她。因为这个事李焕英也被辞退了。”说到李焕英的女儿，妇女的兴奋劲忽然没有了，“最近我还觉得愧对她母女俩，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是心太善。”

聊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很不舒服，连忙转移话题。

“你说我是出了车祸才失忆的？”

那妇女没有回答，似乎是不愿意聊这个话题。

我努力的回想着：“是不是一个跑车……”

“嗯，你那天开得是你最喜欢的劳斯莱斯魅影。”

开的魅影？我感觉自己的记忆偏差越来越大了。

“那我还记得一个车是比亚迪F1。”

一说出来这个车那妇女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说不上惊讶也不像是悲伤，不过她马上就调整了过来。

“你能记得这么细说明是好事，你在慢慢恢复。你出的车祸就是撞在了这俩比亚迪上，好巧不巧车上的是李焕英她女儿。”

“那她怎么样了？”

妇女半天没有开口，看她的样子比亚迪上的女人应该是死了。

“你不用担心啦，妈妈已经摆平了。李焕英还叫嚷着不会和我私聊，结果还不是为了要更多的钱？真是可笑。”

我觉得我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我指着自己的身体试探着问：“那我是不是叫何昊？”

“你终于想起来了，我的儿呀！”妇女忽然站起来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木讷着，往前的一幕幕出现在我的脑海。有一直陪伴我的李焕英；有小时候的遥控汽车；以及遥控汽车上刻着的“何昊”二字……但是没有这个紧紧抱着我的妇女。

我的记忆回来了，准确的说，我就没有失忆过，我只不过在一场车祸中换了一个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