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帽（六）
她一次次走进那个黑屋子，渐渐地不觉有什么不妥 ，也许这样夜很好，自己终于可以为家里做些什么了，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了门口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怎么，舍不得？” “那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恩，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把一个人养了那么大，也不容易，我再加些，这个数怎么样，不能太多了，二位，呵，也要理解下我的为难之处。”
屋外的空气静滞了，时间似乎流转了几轮。 “去吧。” “不和她见一面吗？” “不用了。”
雨下连绵，寒意于空气中浮动，打透了她的衣衫，她没命地狂奔着，从黑色的雨幕中穿过，她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身后追过的人一脚踩在她的手上，她感觉骨头以一种粗暴的方式扭曲了，她惨叫一声，晕了过去，醒来时，看到一屋的人，脸色阴沉着，她看到无数双眼睛，缓缓移动，离她越来越近……
“怎么了？”祖母问道，女子的回忆像线一样突然崩断了。
“不，没什么。” 老人随意地望了望窗外：“这么晚了，爱丽莎怎么还没回来？”
“她可能是迷路了吧，我们不如出去找找？”女子提议道。
老人摆摆手：“走了几年的路也会弄错吗？”
“也许是夜太黑，看不清路。”女子说。 “恩，也对，她如果回不来就太糟了，那你，就去一趟吧。”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泰斯打了一个冷战。 “这……我……还是……”她支吾着。
“不想去？你平时不是最关心她的吗？”老人的话紧随而至。
“不，不是，夜晚，林中的猛兽太多。”
“这么说，她可能已经被野兽吃了，恩，吃了，会是怎样的野兽呢？”
“这不太可能吧？” 老人目光一凛：“这么说，你觉得她还活着？” 女子眼光有些躲闪：“我只是觉得，他不会……”
“恩，不至于，不至于……”老人喃喃道，神色有些黯然。 女子仍在琢磨老人话里的意思，老人却突然止住了声，看着女子。
“我这样絮絮叨叨是不是有点让人心烦？” “不，不会。”女子摇摇头。
“我累了，想去睡了，扶我上楼吧。” “好。”女子应着。 万籁俱寂，万华俱收，女子伴着月色，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口。
地下平铺着几层血迹，像一张艳丽的地毯，像被剥了皮的人，挣扎着，翻滚着的血浆，融成炽热的海。眼前飘浮着渺茫的红色，似真似幻，狼驻立在门口，嘴角的血迹淅淅沥沥地滴在地上，它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它的正前方，几个断掉了喉管的人，绝望地，有气无力地呼吸着……
几年后
“人血是最能够让我兴奋的东西，特别是当它喷涌而出时，像不像四溅的喷泉。” 女子点点头：“更像是绽放的红玫。”
“这话真的不像你这个年纪该说出来的。” “我恨人类，任何人类！” “难道你自己不是人类吗？”祖母的眼神中带着戏谑。 “我也很我自己，为什么我要和他们长相那么相似，为什么我是他们中的一员！”
祖母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很好，你恨人类，人类也同样不喜欢你，你们是长成一个样子的敌人，你本来就不属于他们，密林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她是谁？”女子问。
“一个人类的小女孩。”
“她的父母呢？”
“都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你不是最讨厌人类吗？”
“这是我的事，我有权利决定人类的生死。”
“你在利用她做什么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
女子叹了口气，小女孩在狭窄的小床上正睡得安详。
“村里人为什么要对我那样？”小女孩问。 “因为他们要你死。”女子答。
“为什么？我没有做错什么。”
女子一怔，随即又答道：“你给村里人带来了灾难。”
“我没有，”小女孩有些茫然：“我很爱这个村子。”
“这么容易就说出爱字。”女子苦笑着。 “你的父母杀了母狼的孩子，引来了它的报复，村子无缘无故地受到了损失，人们不会那样毫无作为。”
“所以他们要让母狼杀掉我解决危机吗？” “你真聪明。” 小女孩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半晌无言。 女子对于小女孩的反应颇感兴趣，她走近想看个仔细。
小女孩转过头，看着女子。
“怎，怎么了？”女子一愣，随即问道。
“我回不去了，对吗？”小女孩语气平平地说出这句话，泪水却顺脸颊滑落而下。
她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留神观察着四周，空空荡荡的，什么声响也没有。
“外婆，你睡了吗？”女子走上楼，敲了敲房门。 屋中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夹杂着些许的鼾声，有规律地起伏着。 女子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她轻轻走下楼，拿出钥匙，打开储物间的门，拉开一条缝，走了进去。
“是我。”她低声地叫着。
“我们在这里。”小女孩回应道。 女子有些爱怜地看着小女孩，她红润的小脸已经由于惊悸变得苍白，看得让人心疼。
“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好，”小女孩扶起约翰：“我会送你离开密林的。”
“爱丽莎。”女子叫住了小女孩。 小女孩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女子。
“如果，能出了密林，就不要回来了。”
小女孩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她。
“祖母也许已经知道了什么，你可能待不下去了。”
“我不走！我会去和外婆解释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女子眼中现出忧伤的神色：“爱丽莎，也许离开古堡会对你好一些，这里不适合你。” “姐姐，你们想要抛弃我吗？”小女孩带着哭腔：“不要抛弃我，好吗？我不想一个人……” 女子把小女孩拥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脊背，眼泪顺脸颊流了下来。 “爱丽莎，”女子轻声地说：“我们不会抛弃你的，可是……”
“因为我做错事了吗，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小女孩哽咽着，含糊不清地说着。
“可密林，古堡不是适合你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不，我不要，村里的人全都讨厌我。” “那就去别处，远离密林，也远离村子，去一个有人喜欢你的地方，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的。”
“不，等我送他出去后就回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们。”小女孩的语气很坚决。 女子把手搭在小女孩的面颊上，轻轻帮她拭去泪水：“随你吧，快些走。”她的声音无比温柔。
约翰站了起来，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对不起，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知道就好。”女子的声音一转，又变得寒冷如铁。 约翰明白，说什么都是徒劳的，能做的事只有尽快离开。
“走吧，”小女孩止住悲声：“我带你离开密林。”
“呵，这么晚了，想去哪儿啊？” 空气像被瞬间割裂了，从裂开的缝隙中，渗出阵阵的寒气，凝结成风，盘旋着向储物间的入口而去，那里的光被牢牢挡住了，一张黑黢黢的脸也渐渐清晰。
“外，外婆，你，你醒了，我们，储物间，我觉得有老鼠，我，好奇，爱丽莎，天太冷……”女子的声音颤抖着，连不成一句话。 “呵，你们在紧张什么？”祖母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眼睛盯着约翰：“怕我杀了他？”
“很快的，很快的，不会有痛苦的，我会让他舒服地死去的，”祖母走到约翰的面前，露出了嗜杀的目光，声音却像在低声呢喃：“或许，没那么舒服！”
“外婆！”小女孩冲上来，挡在约翰前面：“你不能杀他！” “爱丽莎，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闪到一边去！”祖母训斥道。
“我，我不要……”小女孩没有移动，两条腿在不停地颤抖着。
“害怕了？”祖母有些戏谑的笑了笑：“还是接受不了人血的味道吗？”
挂钟在不停地敲着，反复且单调地敲着，声音由清晰变得模糊，直至变得飘渺虚幻。 行刑架是一个类似于十字架的架子，一个年轻人，被藏在上面，半裸着上身，拼命地挣扎着，站在他前面的，是祖母，在祖母后面，是爱丽莎与泰斯。
“上帝不会原谅我的，”祖母的爪子随之切进年龄人的身体，当抽出来时，握着的一颗跳动着的滚烫的心：“但他或许会原谅你！”
年轻人瞬间没了气息，血从被掏出的洞中，大团大团地涌出。 爱丽莎再也忍受不了，转过身，大口大口地干呕着。 “你会适应的。”祖母云淡风轻地说着，毫不在意地把那颗心一口口嚼碎，吞进肚中。
“还记得以前吗？爱丽莎，那时你只有这么大，”老祖母伸出形如枯干的手在空中比划着，神色有些茫然，犹如幻梦中。 “外婆，我……”小女孩声音颤抖着，向后退去。
“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我……”小女孩的语言，连不成句。
“还是和从前一样，”老祖母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约翰：“那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冒险吗，我的小客人。”
“外婆，是我带他来的，”
“我没在同你说！”祖母此时已经来到了约翰的面前：“小孩子的血，我还没有尝试过，”说着，尖利的手已经提起他的衣领。 约翰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他拼命挣脱，却被那只手紧紧钳住。
“原来人类，也是惧怕死亡的吗？”她得意地笑了，像是从地狱走出的恶魔。
“外婆！”爱丽莎扑上前，拽住她的手。
“你太善良了，”祖母语气温柔地说，可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神色：“可杀他是我的决定，我讨厌别人干涉我！”
“砰！”一声枪响炸裂在空气中，老祖母转身回望，储物间的门口，是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庞。 “爸爸！”约翰惊喜地叫道。 “别怕，爸爸来救你了。” “爸爸，你为什么总是不回村庄，为什么只是写信给我？” “这个，等等再说，”老约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但很快恢复镇定，她的枪口，对着老人，低声吼道：“你是谁？快放开我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