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前谈话

                        节  前 谈  话

      后勤装备科的职员廖芳坐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地双手旋转着一只鹅黄色的圆珠笔，转着，突然间圆珠笔一下子跌倒在桌子上，啪一声吓了对面坐着的另外一个人，头顶上飘着如霜白发的董菊。董菊瞅着面无表情的廖芳，知道一小时前大腹便便的秦科长打电话叫她去了一趟。为什么昨天她也被请去谈了话。她当然知道谈话内容了。一星期前她们后勤装备科参加下半年市局考核，被临时抽调来的楚干事打了个措手不及，装备老化，一没定期维修，二没给领导反映，及时更换，廖芳和董菊被训斥得一无是处 ，给出的通报是限期整改，一月后复核。秦科长脸色阴沉沉，仿佛是罩上了一层灰色的暮霭。他气的扭头就走。并且撂下狠话，会给她俩上一次别开生面的课。

        廖芳初来后勤科才三个月。而董菊在后勤科十多年了。她说年年考核都是优秀的，这回是怎么回事，搞得一塌糊涂，然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廖芳，好像检查翻车都是廖芳的缘故。廖芳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是新人，她对董菊言听计从，多做了许多事情，而现在她翻脸不认人，并且把责任一股脑推在她身上，并且揪住了一个小小过失，并且说要报告给科长，说是廖芳的过错，要扣发绩效的话就扣她一个人的，根本不是董菊的问题。廖芳也是苦不堪言。只是登记本上出现的错误是董菊授意她这样记录，如今她倒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然后还说出什么撕破脸皮的话来。

        再过一礼拜就是一年一度的新年了。廖芳知道。她也有所耳闻这个秦科长比较贪婪。未来后勤科的时候，她就听说秦科长可以赤裸裸地跟下属索要贿赂，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他对烟酒有特别的嗜好，那一种据说很贵的中华烟，他是一根接一根地抽，手指头都被熏得发黄了。这回她们科考核名次意外靠后，这回秦肯定会揪住不放的。地球人都知道。曾经一个知道内幕的人好心提醒廖芳，反正早晚都得进贡，不如早点行动。

      廖芳天天在想孝敬科长什么呢？半扇猪肉，家家户户都用得着，但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一只整羊，东西是好，可是自己如何送，或者让他自己去商铺取。或者他最爱的烟酒。那轻巧，可是价值不菲呢。正拿不定主意呢，圣旨到了，科长召见。

      廖芳胆战心惊地来到科长办公室。墙角有一棵花苞鼓囊囊的腊梅花，不久就会开出金黄色的花儿。科长坐在旋转椅子上紧紧盯着廖芳的脸。

      检查也结束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做了我应该做的，扪心自问。我对得起我挣得这一份微薄薪水。我以为结局会不错，可这些检查组本来就是为了纠错的。

      可你没来之前，后勤设备可是年年先进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廖芳的错，我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董菊作为资深科员，她指到哪里我就做到哪里，不敢丝毫懈怠的。你可以问她的。

        我会问她的。你们我会一个个谈话的，不会有漏网之鱼的。说着秦科长猛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大口大口喷出青色烟雾。一屋子弥漫着略带幽香的味道。你老公抽不抽烟?什么牌子的。他拉家常似的询问。

        我老公压根不抽的，早些年他得过一次顶厉害的肺病，差点死掉，以后有了教训，一根都不抽了。

        啊，真是个好人。不像我烟瘾就很大呢。一天得两三包呢。

        酒呢，喝不喝酒，你老公?

        酒也喝得少，除非跟同学们见面。

        那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儿呢。不像我休假的时候喜欢喝喝小酒，还得三五个人作陪，不醉不罢休呢。有时间会会你老公，我还不认识他呢。

        好的，廖芳心领神会地满口答应了。

        科长弹了弹烟灰，咧开他那一张大嘴笑着，仿佛是一只大青蛙在唱歌。快过年了，祝你全家都幸福哇。

        谢谢，祝科长大人步步高升，您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会好好工作，不让您失望了。

        廖芳拉上了科长办公室的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