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只是建筑——读《贝聿铭全集》

作者：GeorGe（乔治）

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

说到法国的知名建筑，埃菲尔铁塔和卢浮宫肯定能排进前三位。二者还有过相似遭遇，埃菲尔铁塔设计方案出炉时，遭到不少艺术和建筑专家谴责。他们认为该方案充满商业气息而丢失了美感。一百多年后，在卢浮宫改造项目中，由贝聿铭设计的玻璃金字塔方案也一度遭到反对之声。虽然两处伟大设计经受住了时间考验，外界的质疑变成赞誉，但在当时，贝聿铭所承担的压力巨大。他有过三所世界知名高校：宾夕法尼亚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建筑学院的学习经历。后又凭借美国国家大气研究中心、肯尼迪（美国前总统）图书馆和美国国家美术馆东馆等建筑设计作品在业界声誉日隆。可是，卢浮宫经过八个世纪时间长河洗礼，早已不是一座单纯的建筑，而是体现法国历史积淀的重要坐标。是什么让贝聿铭能从容应对这项复杂课题？是他在设计生涯中一贯秉持的联结和融合原则。

肯尼迪图书馆 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内部 香山饭店

建筑产生于人也服务于人。人的因素在设计中至关重要。贝聿铭认为设计师要和委托方形成良好的联结关系。在肯尼迪图书馆项目遴选设计候选人时，贝聿铭还默默无闻。他租用着狭小的工作室。为接待肯尼迪夫人，他特意将工作室粉刷一新。肯尼迪夫人看中了贝聿铭凭借自身努力不断成长的状态。最终，他从几位有大公司背景的知名同行中胜出。后来，图书馆的设计过程经历馆址变动、肯尼迪夫人改嫁等重大变故，在花费了15年时间设计和建设后圆满竣工。在卢浮宫改建项目中，贝聿铭是时任法国总统密特朗钦定的设计师，在正式接手项目前，他要求用四到五个月时间仔细研究这个项目。意在任内早日见到成果的总统，还是同意他花时间深入卢浮宫的每一个角落。正是细致入微的考察，令他的设计完美体现出历史与功能的融合。贝聿铭的理念得到了卢浮宫七个博物馆馆长的支持。这使他顺利打破七馆资源“分治”局面，形成组织和建筑上的统一性。当然也有令贝聿铭感到失望的时候，在设计香山饭店时，他运用了大量传统的中国元素，甚至从云南石林运回石材装点花园。但这与委托方构想的西式现代化建筑风格大相径庭。未形成思想共鸣使双方都感到十分遗憾。

美国国家大气研究中心 苏州博物馆

优秀建筑可以突破其功能属性成为一种文化象征。设计师想要准确表达这种象征的一个重要因素，在于实现建筑功能与自然和人文的融合。美国大气研究中心位于洛基山脉青草覆盖的坡地上。贝聿铭选用大量的立方体和圆柱体形状作为外形，远望去与远处的山脉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在建筑内部，他保证不同科学家对实验场地严格而迥异的要求，还设置了瞭望塔和多种连接廊道，供学者思考和互动。这个项目获得广泛好评，使贝聿铭在“自立门户”后站稳脚跟，开始步入世界一流设计师行列。出身中国江南望族，在西方求学和从业了大半生后，贝聿铭想为自己的老家苏州留下一座文化遗产。他担纲设计了苏州博物馆，位于古城历史核心区，紧邻苏州名园拙政园。他把中式园林的三个主要元素：水、石和植物都融入设计中。用材选定灰泥、石材和瓦片，颜色是灰白结合，外立面是简单的斜坡和直线造型。他有意识地在城市爆炸式发展中，创造一处淡雅之地，引领对古城的保护和创新设计。这不是他第一次考虑公众利益。纵观贝聿铭的设计生涯，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公用建筑。在寸土寸金的香港，他设计中银大厦时，在建筑周边开辟两片绿地，并重新规划道路，让建筑更好地融入城市。作为世界级设计师，贝聿铭在晚年依然一丝不苟地践行融合理念。他为卡塔尔多哈设计艺术博物馆，为了更好地掌握伊斯兰建筑精髓，他追溯历史上对伊斯兰文化产生过影响的各种文化。

香港中银大厦 多哈艺术博物馆

贝聿铭大师在今年五月走完了102岁的人生历程，但他对世界的影响仍绵延不绝。在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前、在苏州博物馆里、在所有我们到过的和未曾到过但通过《贝聿铭全集》看到的建筑中，我们都能感受到他的创新思想和精湛技艺。他将自己的设计理念与自然、历史、艺术和人类联结、融合在一起。一个伟大建筑设计师的生命力就在于此。

贝聿铭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