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讀對廬(續)‖ 海隅坐對,怒礁駭石,遥指碧雲飛……
词:对庐 & 赏读:大地倚在河畔
■ 读诗人年轻时之作,想象遥远岁月。
(背景图来自网络)少年游·海隅 1952
海隅坐對,怒礁駭石,遙指碧雲飛。去如秋燕,賣文香海,才氣屬蛾眉。 我是平生留一夢,夢裏有分離。流水行雲無定所,曾相遇,不相依。
(背景图来自网络)調笑令三闋·偶作效王建體 1952
相送、相送,要為此生珍重。他時花裏相逢,細說與君夢同。同夢、同夢,樓上花枝與共。
誰信、誰信,春夢從來一瞬。但留薄怨輕恩,空憶夜燈鬢雲。雲鬢、雲鬢,恰似曉風吹影。
長恨、長恨,才調年華似錦。如何直到而今,清影尚來枕衾。衾枕、衾枕,蹀躞殘宵未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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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人生岁月实在如白驹过隙,行迹匆匆,数十年恍如一瞬。读对庐先生诗词,特别是读他的早期作品,这种感觉尤为强烈:那些诗句所描述的曾经如此实在地存在着的世事人生,那些一直演绎着的人与事,如今在哪里呢?
对庐先生青年时期的生活是漂泊的和艰苦的,也是意气风发的,当然也充满离愁别绪。就像这阕《少年游•海隅》和这组《调笑令三阕•偶作效王建体》,表现的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但是,这些才华横溢的前辈们在特定社会环境下的充满跌宕起伏和丰富细节的故事,这些似近还远、似熟悉却陌生的人生经历,我们还未来得及细细追寻,却已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消逝了,许多故事,将成为永恒的秘密。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读他们的作品时会更感魅力无穷。就让我们张开想象的翅膀,感受这些作品的魅力吧!
更早的时候,对庐先生16、7岁的时候,即已开始漂泊的生活。那时是战乱动荡充满国恨家仇。日寇攻迫广州,对庐先生随工作单位上午离城,午后即城陷。诗人有诗记述此事:“大亚深千寻,寇来似鲸猾。潜师出东惠,劫火烛南粤。粤城无守军,乡野有腥血。朝见白云飞,暮见云山裂。父兄各从戎,谁与临河别。何时逐寇仇,归吊江潭月。”(《早发广州午后城即陷敌》)诗人此后即与家人离散,踏上艰苦漂泊的路途。
这期间,诗人曾抵赣州,有一阕词写夜访郁孤台:“星稀夜月如霜,千载高台就荒。树老秋城雉堞,花围野户垣墙。 低徊今夕何夕,依旧章江贡江。郁郁东南兵气,悠悠天地夷伤。”(《谪仙怨•郁孤台夜月》)就在这一年,诗人也曾随单位迁至粤北南华寺后山的石板冲,与南华寺仅一山之隔。也写有一诗:“来居石板冲,南华隔秋叶。寺钟时一鸣,烟峡踵可接。高僧满百龄,红尘历千劫。白狐尚皈依,名公作护法。戎马缓须臾,坛经在禅榻。原野有战声,死士血衣湿。”(《石板冲》)诗中所说的“高僧”即虚云和尚。关于虚云和尚,诗人另写有一首七绝:“一勺曹溪聚佛徒,禅心可念国将芜。上人空有降龙杖,收得城孤社鼠无!”(《曹溪南华寺得见虚云和尚》)
日本投降时,诗人在粤东兴宁从事新闻工作,闻喜讯即赋七律两首:“武运穷时著墨缞,万方失喜听狂雷。百年军国兵成寇,三岛降旗罪有魁。北地深埋黄土血,南州长抱白云哀。太平洋上千寻浪,历史无情待溯洄。” “天网何劳寸寸缝,等闲孺子识群凶。相臣自辱樱花国,原爆谁摧富士峰。东岛只今擒暴虎,中华从古是祥龙。八年血岂寻常债,债似群山一万重。”(《得日本降讯喜赋时在粤东兴宁》)
对庐先生少时及抗战时期的诗作颇多,可惜大部分已在漂泊中失去。当时辗转于粤北粤东及赣南等地,途中丢失存稿,计有诗二百余首,事后未能复忆。对此及上述种种,作家袁建华在《南国有诗人》(花城出版社2006年9月出版)一书中,有较详细的记述。
1949年广州解放。对庐先生返回广州,他在广州沙面重晤四姐静如,姐在东江纵队化名张逸。有一阕词记述:“鸿飞雁别,别时野有征人血。重逢襟际明如月,散聚难期,那得苍天设。 岭南剑气山东雪,几年旧事来眉睫。今知有弟同风叶,只解依人,箕踞弹长铗。”(《醉落魄》)
动荡岁月结束了。但因工作需要,有好几年,诗人继续漂泊……于是有了呈于上的《少年游•海隅》和《调笑令三阕•偶作效王建体》。
这些父辈旧事已经消逝。因此每当读到,不胜唏嘘!
(写于2014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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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述词作见《对庐诗词集》广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 9月第 1版 和《对庐诗文集》中山大学出版社2013年9月第1版 。
20200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