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了五次P。
热闹的老城区里，西南角有一栋出租公寓，很旧但很便宜，祝玫就住在三楼最里面的那间，每天出门都要经过经过其他住户的门口，身姿摇曳偶尔会引起对面男租客的流氓哨和单亲妈妈鄙夷的眼神。
她从不和任何人交谈。邻居们都不知道祝玫是干嘛的，只是每天看着她出门穿着款式不同但都性感的连衣裙和精致的高跟鞋，妆容妖艳，带着股风尘味儿，偶尔浓郁的香水味儿在整个回廊里飘来荡去。
叮——
正在路口等车的祝玫收到一条信息，眼神平淡，接着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XX酒店。”
师傅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女人正拿着小镜子补妆，只露出唇形饱满的嘴巴，像沾着夜露的玫瑰，鲜红欲滴。
确认了房号，祝玫拢了拢头发，扬起一个甜腻的微笑，她敲了门。开门的人头发潮湿，下半身围了条浴巾，他侧身让祝玫进去。祝玫瞥见了衣架上挂着的男士深灰色西服，看起来质地上乘，毫无褶皱，不由多看了两眼，今天遇到了个有品位的主儿。
她打量着男人，算得上帅气的脸，眼睛很亮，身材也保养得不错，隐约看得见腹肌，不是照骗，质量过关。她笑了笑，直接坐上了床。这倒是不多见的，至少是约过的人里不多见的。
“你要洗个澡吗？”男人用毛巾擦着头发，水珠顺着脖子往下，从胸口，到腹肌，再到被浴巾遮住的地方。
这时候祝玫尽显其能事，右腿轻轻搭在左腿上，身体下倾，曲线暴露无疑，脱下高跟鞋的瞬间，下巴微向上扬起，递了个妩媚的眼神给男人，“我洗过了。”声音娇柔又魅惑。
不同于有些男人的粗暴直接，也区别于一些新手的生疏谨慎，男人很温柔地一步步进行着，他们熟悉着彼此的呼吸、体味儿和敏感地带，像极了体贴的情人。
“很香。”男人伏在祝玫的肩窝。
祝玫轻笑，抬手抚摸着男人带着水汽的头发，“喜欢吗？”
他用动作代替回答，他当然是喜欢的，哪会有男人不喜欢呢。
结束时两个人都大汗淋漓，祝玫鼻腔里都是成熟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他们仰躺着歇了一会儿，男人转头看了一眼发型和妆容都不再那么完美的祝玫，心情反而更愉悦了。这是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尤其对方是一个漂亮女人。
“你很经常……吗？”男人率先开口，也干脆地侧身盯着祝玫的脸，她真的很漂亮。
祝玫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天花板，往下扯了扯被子，薄薄的被子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这种问题她通常不会回答，和第一次见面的P友没必要聊这些。
男人抿了抿嘴，也不在乎祝玫的沉默，他说他是第三次约。
祝玫了然，这样素质的男人不是个老手反而可惜。她依然不做声，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关系，对方是什么人她其实并不在意。
她得到了报酬，男人也足够大方。
把她送上车，男人说：“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祝玫不置可否，这个男人还真当自己是温柔情人了？她不由得在心里笑，只是假客气罢了。
迈过放在门口的快递箱子，祝玫打开门进了自己的租屋。里面除了应有的家具和用品外，就是一幅幅画，作者都是祝玫本人。除了墙壁最中间那副栩栩如生的玫瑰，是她妈妈画的。
祝玫翻开手机，有一条三分钟前的微信。
“到家了吗？”是男人。
“刚到。”顺便改了个备注：江垚。
洗完澡，换上了宽松舒服的家居服，祝玫打电话到花店订了一束白玫瑰，她妈妈最喜欢的花，后天是妈妈的忌日。
祝玫的收入来源很简单，和人约还有卖画。身体和才能都能给她带来钱，前者来得更快也更多，后者是她倾向的选择，可惜这没办法养活她。今天这一次能让她过一个月。
过了两个星期，祝玫收到了一条微信，来自江垚。
我想念你的身体。
祝玫看了下，手里的钱大概还能过一个月，她刚卖了一些画。
但是她答应了。
到酒店的时候江垚没像上次一样围着浴巾，而是衣着整齐地穿着一套深蓝色西服，衬衫开了两个扣子，微微露出小麦色的胸口。迎着祝玫好奇的眼神，“我看上次我穿西装的时候你一直盯着看。”
祝玫微微勾起嘴角，“很好看。”
江垚看着换了一套紧身裙的祝玫，也笑了，“你也很好看。”
第四次约的时候，江垚定的地点居然是一家奶茶店，祝玫收到信息的时候有点想不透这个男人想做什么。上一次先是在酒店吃了个饭再进的房间，这已经超出祝玫对“约”这个概念的理解了。
这一次又是要干嘛？
到奶茶店的时候江垚已经点了一杯奶茶坐着玩手机了，他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装，头发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梳成背头，刘海软软得垂下来，挡住了一点点眼睛，也挡住了他英气的眉毛，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
祝玫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裙子，顺滑的布料贴着身体的曲线，微微露着一点事业线，而后背则露着一大片，肩膀上的玫瑰若隐若现，散发着邀人窥探的魔力。祝玫很喜欢这件衣服的设计，但是现在看着好像不是特别合适了。
给自己也点了杯奶茶后走向江垚，江垚在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后抬起头，看着她走过来，扬起一个耀眼的笑容。
“等得久吗？” 祝玫坐下后问，今天的江垚活像个大学生。
江垚摇摇头，“我也刚到。” 接着他把手机举起来，给祝玫看，“我刚订了两张电影票，我朋友说蛮好看的，去看看？”
祝玫看着江垚，似乎是想看透他在想什么，每天的微信问候，现在又喝奶茶又看电影的。
“电影就……”祝玫刚要开口拒绝，迎向江垚的时候眼里划过一些期待，她突然就改了主意，“那就去看吧。”
从酒店出来后，祝玫和江垚挥手告别，脑子里回想着刚刚在床上江垚说的话。
他说他约人是因为被前女友背叛，抓奸在床的画面一直纠缠他，所以他决定只谈风月不谈情爱。他又说他好像有点后悔了。最后停留在脑子里的画面是江垚看着她，他说：“我们很契合。”
祝玫也觉得他们的身体很契合，但江垚说的好像又不止是身体。
在约了第五次后，祝玫感觉事情发展变得有点不受控，江垚不受控，她自己也不受控。
她约一个人从来不超过三次的原因就是这个，她不想要感情，上床拿钱是她的作风，至于感情，她并不需要，也不想要。
在江垚说出要改变关系的那一刻，祝玫逃了，狼狈地逃了。
妈妈失败的婚姻和她悲痛的童年历历在目，她对男人不信任，婚前无微不至婚后有可能大打出手，婚前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在婚后也只是自己骗自己苟活的毒药。
祝玫单方面断了和江垚联系，打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她笃定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消失。
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来。她梦见了自己的童年，那个男人醉醺醺的一步步向妈妈走过去，一个巴掌打下去，然后又是一个，妈妈倒在地上，接着是脚……弱小的自己在角落里，她想上去阻止却无能为力，她走不动，像被钉在那一样。接着又梦见妈妈一边给她讲睡前故事，王子和公主，一边担惊受怕地望着门口。最后她仿佛看到了妈妈向她走过来，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不要对爱情失望，妈妈的婚姻是一个告诫，但不是禁令。我的小玫会找到对你好的人，会拥有幸福的爱情。”
她在黑暗中摸出手机，点开99+的聊天窗口，从她落荒而逃后就没再点开的江垚的头像。
“你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吗？”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
“回我信息好吗？”
“我很担心你。”
“我们可以先做普通朋友。”
……
“你好好的就行，不做朋友也可以。”
“我真的很担心你。”
……
“我想去报警，可是我除了你的名字和微信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的错，你理理我好不好？让我知道你平安。”
……
“我对新闻的关注度直线上升，但是还好，没有让我发疯的新闻。”
……
“今天看了你说想看的电影，我买了两张票。很好看，就是情侣太多了。”
“你推荐的那家夜宵店的东西很好吃。”
……
“我经常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直接问你，现在也不至于没有答案就失去联系。”
……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信息，但是我很想你。”
这是最新一条，五分钟前发送的。
祝玫看着持续了三个多月的信息，从哭到笑，又从笑到哭。
三个月了，祝玫每天每天的画画，不想江垚，也不想以后，不想和别人约，不想出门。
这是祝玫第一次直视自己的感情，她从小就比别人冷漠，妈妈去世后尤甚，她把自己的感情封闭在一个盒子里，再用冰冻上，沉到极寒的池水里，别人能看到的都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但江垚用他的爱作为防护，潜入深水，用他的柔情作为武器，破开坚冰，最后以真心作为钥匙，释放祝玫尘封的感情。
洗掉斑驳的泪痕，祝玫给江垚发了一条信息：我想见你。
江垚立刻回了过来，定了时间和地点，是他们去过的那家奶茶店。
第二天祝玫习惯性地拿了最漂亮的紧身裙，要出门的时候又突然回了头，换上一件宽松的T恤和短裤，一个纯粹的笑容，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江垚穿着第一次见面的深灰色西服，祝玫远远地看着他略显焦急的身影，一直挂着的笑容更深了。刚遇见江垚时就种在心里的那颗种子，这一刻终于破土而出，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
“好久不见！”这次是祝玫先开口。
“好久不见！”
“希望我的回应不算晚，”祝玫深呼吸了一下，“做我男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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