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苍穹竹,傲霜雪菊
人可以穷,但不可无志;亦可以柔,切不可无骨。做人一定要做破苍穹竹,傲霜雪菊。
——老父亲的育语。
我的老家在云贵高原,位处川黔线,大娄山脉的一隅,四周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一条小溪顺着山谷迂回曲绕盘旋,宛如一条匍匐的长龙睡在山脚下面。
老家的孩子,除了看山就是看水,所以山山水水对于老家的人来说是最亲切的,就像是亲人一样,无论长大的孩子后来去了何地,依山临水都是从老家走出的人首选。
山环抱着水,水依偎着山。开门是山,出门见水。山里的人家,大都是从山的腹部寻找一块稍微平坦一点地势,再请来亲戚朋友帮忙,锄头、大锤、钢锹、铁铲、篼篼篓蒌齐上阵,拓宽垫平,于是家就建在了山腰下面水的上面。
都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老家的人“问”山要地,“问”水要生。这一块、那一洼,硬是从山中“撕”出一块块高地不平地,虽无几捧泥土但只要辛勤的付出还是有一些收成:土豆、玉米、高粱、黄豆……这些耐旱的植物都是老家种植首选的。水中自然是天然的渔场,大人小孩男男女女简直就是水里的“水獭”!打渔回家吃不了的赶上头十里提上市场去卖,不怕辛苦的再走个二十来里去县城,哪里的价格要高些,毕竟山里人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是力气。
猪、羊、牛、马、鸡,鸭、鹅、兔……是山里人家户户必养的,这可是每家每户最主要的经济收入,家里的需要都是靠卖家畜来钱购买,所有的开支都寄托在它们身上,谁家的日子过的好点,那一定是养殖大户。说是养殖大户,其实就是家畜养的多一些,顺顺利利的没有损失,稍微宽松一点,也就是能在玉米饭中加点大米,不像紧困人家全是玉米或者土豆!
山里人很淳朴,再苦再累也不叫苦叫累,哪怕是牙关咬的再紧,也从不哼哼。大山是山里人的脊梁,小河是大山人的性格。“人穷志不穷,再穷不能穷了孩子”这是大山人家默守秉持的信念。只要孩子到了适学的年纪,每户人家都会拼尽全力勒紧裤腰带送孩子上学,无论刮风下雨、霜雪冰冻,山路弯弯、坎坷不平,风里来雨里去,泥浆、砂石、骄阳、露珠,坚持来回于这七八里的山路上。一道魂,一道不屈的魂,每天穿梭在这条求学的山路上,这魂生于大山,也走出大山,不屈不朽的山魂。
山竹与菊,是每户大山人家最为常见的,每家每户无需种植,它们却在这片薄薄的土地上生长的春风得意!也是每户人家的风景:毛宿前,木棚后,土房右,砖屋左,山竹与野菊齐生,没有刻意的种植,无论土壤多么贫瘠,它们都生长的都是那么刚劲、有力,或瘦,或腴,各有各的魅力,盎然生机。但有一点却非常相似:竹直指苍穹,菊傲然挺立。
年幼的我什么都不知,从咿呀咿呀学语到无忧无虑的满山兔儿般的窜,还有那从三岁开始下水摸鱼,父母都是不怎么管的。七岁以前,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在忙碌,山脚从小河边抠出来的田、山腰刨出来的地隐藏着母亲的身影!而父亲呢?每天天蒙蒙亮就抱着一大摞本子出门,快天黑的时候又抱着回来,进家就拿着笔,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在上面画会拐弯和交叉的竹,那时我什么都不懂,总爱调皮的趴在父亲的背上嘲笑他:“爸爸,竹不是这样画的,竹是不拐弯不交叉的。”,甚至固执的一定要拉着父亲去看看屋前屋后的竹,而此时的父亲总是慈爱的看着我,摸着我的头说:“爸爸不会画竹,等你长大了教爸爸好吗?”而我总是得意洋洋的点点头或者“嗯嗯”回答,很满足!后来我才知道在村小教书的父亲是在批改作业,再大一些,我知道了人生也有“作业”一样的东西。
七岁了,父亲母亲送我上了学堂,从a、o、e、i、u……1、2、3、4、5……到郑板桥的竹、龚自珍的诗、周敦颐的莲、朱自清的背影,还有那梅花的幽香,菊花的傲骨,父亲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清明、中秋、重阳、月光下、晒坝中……给我讲竹的清高,菊的品质,一路听来,每次都有新的体味感悟,在父亲的循循善导中直至我长大,走出大山,到现在常常回去还是一样百听不厌,而我记得最深的还是父亲的那一句:“破苍穹竹,傲霜雪菊”。
而今我也为人父,父亲的那句“破苍穹竹,傲霜雪菊”,我现在也用来送给我的孩子,也给孩子讲老家的竹和菊,也经常带他回到故里,虽然他不像我那样,对竹和菊从小接触、深入骨髓,但我深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对他的寄语:学会如何做事、怎么做人。
“人可以穷,但不可无志;亦可以柔,切不可无骨。做人一定要做破苍穹竹,傲霜雪菊。”这是我从大山沿袭继承的东西,并带到了我现在居住的城市,一路走来,在我人生的旅途上鼓舞着我也鞭策着我。如今,我把它送给我的孩子,并以希望他沿袭下去……
破苍穹竹,傲霜雪菊 破苍穹竹,傲霜雪菊 破苍穹竹,傲霜雪菊作者简介:姓名周福华,笔名独秀郛邑间,从事教学工作多年,作品在《作家苦旅》《岁月同期声》等公众号上有发表。热爱写作,坚持在工作之余忙里偷闲写写涂涂,现也写游记、诗、词、歌赋、小说、散文共四百多篇,秉持“现时写来退后阅,茗茶审度再润笔”理念坚持笔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