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音乐
Free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免费,一个是自由。
我曾经犯下大罪,听了很多不该Free拥有的盗版音乐,而这些音乐也曾让我收获Free,从尘世之中飞升而起,像浮士德飞翔在云间。
1
犹记得,第一次听到古董音箱的情形,十多年前,F和我来到虬江路的一家二手音响店,里面有一些我不懂的奇奇怪怪的设备,在音响发烧友视为奇珍异宝,在我看来都差不多的功率放大器和各种形状的晶体管。
其中,在角落里静静的矗立着一个音箱,好大的一个,F是专家,立刻看出是牌子叫Altec的号角监听音箱。他提出让店主试播一下。店主小傅是个有点瘦瘦、看上去气定神闲的年轻人,他给我们播放了一段古典音乐。
当音乐响起,这个店俨然变成了音乐厅,广袤的空间里,小提琴、小号、钢琴等各种乐器交鸣,金属质感的小号声在云霄中跳跃,管弦乐于四面八方翩翩起伏。Altec音箱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将天使与精灵般的音符全部释放出来。
2
那天,我们在虬江路买了几百张打口CD。说是打口,只是它的学名,然而他们基本上都没有被打到口子,也就是说,拆开来都是没有损坏的完整唱片。F喜欢听法国等欧洲音乐,我们买的很多都是法国、西班牙音乐,还有很多是散片形式,以塑料薄膜包起来的CD。店家卖得非常便宜,几块钱一张,我们也收的非常愉快,大把大把的装进袋子,好像抢劫珠宝的一对窃贼。
回到老洋房的公寓里,我们把CD叠在地上,一张一张的听。每当听到好CD,或是某张CD里面的一首好曲的时候,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当时住的老洋房挑高三、四米,空间挺大,美妙的音乐播撒在空气中,飘拂在每一个秋天如诗般的夜里。
3
盗版猖獗的年月,是音乐人的噩梦,却是文青的黄金时代。
我们是钻进沙子的鸵鸟,贪婪的汲取着艺术的养分。
那时候,盗版CD、DVD和打口碟,一般都是几块钱一张,假如是正版的话,我肯定买不起,从而我也会丧失很多美好的音乐记忆。
这种疯狂聆听盗版音乐的年代,就好比美国禁酒时期的地下酒吧,我明知道盗版不好,但我还是像酗酒一样乐此不疲。我和F后来又陆续买了很多CD,累计近两千张。盗版听太多,自知有罪,以后考虑回报社会。
我听过好多法国流行音乐,被说得骚一点叫香颂。香颂不是香水,却自带着轻柔、优雅、浪漫的气息。香颂有毒,把我从一个惨绿少年,毒害成了一个慵懒的无政府主义者。我知道我的血液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Jane Birkin,Francoise Hardy,France Gall和Juliette Greco.
家里CD和书太多,最惨的就是搬家的时候,后来我又换了几个地方。搬运工总是抱怨箱子太重。书本的原料是树木,CD的原料是金属。看上去他们搬的是书本和CD,其实他们搬运的是艺术的森林和音乐的钢铁工厂。在此向你说声Sorry,搬运工朋友们。
4
时光苟延残喘,来到了2017年。
如今的年轻朋友们聆听音乐的方式,已经不同于以往,我也与时俱进,如今我的手机里必备三大App,QQ音乐、虾米和网易云,QQ音乐里没有的,我就去虾米找,虾米没有的,我就去网易云,三巨头合体,等于全世界。
如今听一个音乐,找一首歌,召之即来,唤之即去,想要单曲循环,即可整夜单曲。不像磁带年代你需要倒带,往前、往后、再往前,也不像mp3年代,记得我用Modem下载一首David Bowie的Starman,需要在九天音乐这个网站上等几小时,甚至更多时间。
在古代更不可想象,就算我是皇帝,想要听音乐,我要让大臣飞鸽传书,让乐师连夜进京,假如要通宵单曲,乐师非累死不可,这样我就成为了人人唾弃的昏君。
像2017这样的年代,是所有乐迷应该知足的幸福。我们能听好多的Free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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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免费,一个是自由。
只是,如果没有从前那么艰难的探索和积累,就算坐拥三大App,有人能拥有免费,却也不一定能拥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