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又一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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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闹铃在7点准时响起。

明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透了进来。躺平身子，随手拉开帘，再用脚划开了玻璃窗。

顿时清新扑了进来，稀释着整晚的空调味。

睡的是小孩的床。

他的床在窗户边。整个暑假，每天都用这样的姿势，迎接第一缕阳光。

早晨六七点的空气比八九点的空气舒服多了。这样的结论，源于小孩的寒暑假时段的交替。

冬季起床上学，出门还可以数星星。

当然，如果有的话。

【2】

今天要去学校领书和打扫教室。

昨天在群里接龙，多数家长都踊跃参与教室打扫，一来是休息日，二来，也庆贺开学——终于。

我是每学期都在数的。

可能是基于怀念童年的时光，从不放过任何一次去学校蹭童年的机会。

所以从幼儿园起就干家委。

如果可以，我会一直干到他的学龄不再有家委这个“编外”职务为止。

当然，也还有一些私心，想在老师面前混眼熟，或者，叫挣表现。

很多家长都有？我想。

【3】

小孩最可爱的地方，是起床打开方式的异常分明——

上学时，一喊就起，从不赖床。老母亲引以为傲，一直。

而放假时，剧情却三百六十度大反转——

时钟已指向了9:00，整个小身板儿却像粘在了床上一般——良久，才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缓缓拱起，慢慢从床单上分离——好不容易挣脱了床的引力，又调转码头，手脚并用地挪到旁边的沙发上，再软弱无骨地蜷一会儿——末了，才海马一般弓着身子，站起，至此，起床正式宣布成功——腿杆和地板垂直。

自然，今天上演的，是第一个场景——

我尽量温和地喊（怕有起床气），屁股一翘，爬了起来，极速，执行军令般的干脆利落。

老母亲心甚慰。

这可是奠定了全天的情绪基调。很重要，我总是这样认为。

我喜欢仪式感。

【4】

到达学校，不早也不晚。老师们已忙碌了起来。提前早到的家长已经在将桌椅板凳往教室外面挪。

今年又换了教室，上了二楼。

窗外绿树成荫，树影婆娑，是几棵我叫不出名字的树。不过，一刹那，想起了我的少年时代，教室外，那几棵参天的洋槐树——

曾经在某天的中午放学后，和发小，胆大包天地躲在上面，企图靠吮洋槐花蜜，充当我们的午饭；更企图，躲在茂盛的庄稼地里打扑克，来一次青春叛逆的试探。

不过，这两个计划都夭折。发小熬不住了。

于是，我们在同学们都纷纷朝学校走来的时候，以反方向，冲刺回家。

起跑的那一刻，特别想家，像过了十年那么久，想尽快赶回家，回到熟悉的门口，那里有老妈，和她的喋喋不休：浪凯愣个暗老才回来（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许多年以后回味，其实吸引跑回家的，就是这句近似责骂的母语。母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安抚着每一颗掉胆提心。

年少恋家，总是匪夷所思。

离家的半径超过一里路，就犹如到了别国他乡，心里的那股对家的房子的牵挂，就如一颗巨大的吸铁石，令人毫不犹豫地，回赶。

走到它最近的辐射范围，人就踏实了下来。

【5】

擦了七八套桌椅。桌椅很旧，锈迹斑斑，但亲切。

认真地擦桌面、里面、侧面，缝隙，桌腿。有的上面还乱写了字：加油，考生。估计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天，做完了试卷，闲着没事，鼓励了自己一把。

擦完进教室，扫视。前面主黑板不太干净，遂找了根凳子踩了上去，上上下下，抹了一遍，再看，舒坦了许多，遂想象着老师们在上面板书，下面无数黑眼睛盯着，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或者，走了神漂浮在海洋的上空。

再扫视，后面黑板满满一板报。征询了老师，擦。直擦得手中抹布，全染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

个子矮，踩在凳子上也够不着顶端。一男家长欣然接班，手起布落，片刻，板黑亮如新。

【6】

傍晚，一切事宜准备到位，只小孩的头还没有理。

晚饭都吃得很快。小孩在“时间开销日记”上写下：晚饭，花费9分钟。

这是以前吃饭时长的四分之一。

将理发工具准备就绪，我将计时器调成倒计时二十分钟——

没有一丝时间的浪费，我沉浸在电剪呜呜声的心流中。技术不用很好，剪短就作数。

当我的服务对象大声报着时间：“还剩4分37秒！”我关闭了电剪。

这次理发，我创造了自己的吉尼斯纪录：15分23秒。

23秒？！

很熟悉。尚雯婕的歌，《23秒32年》。

23秒却延续了32年的伤痛，虚拟的故事，却是人类灾难的真实。唐山大地震。无数父母无数子女和全数中国人的痛。

念及。现在的我们，都极度幸运！

【7】

开学了。

又一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