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黎榟卫》连载之八十五

            黎  榟  卫

              吴语  著

      上集  华蓥山往事

            第八十五章

          风吹霾散天门开

          人间自有公道在

      这章瞎子真讨厌，一群娃娃吃了他家母鸡，且个个嘴角流油，他不找夏敏轩和夏抗说事，偏要找我和毛头赔他家母鸡和小鸡。我爹瞪大愤怒的眼睛，大声武气地骂我，一个劲对章瞎子赔礼道歉，说千错万错，是娃娃不懂事做错了事，愿意和毛头家赔他的母鸡和小鸡。

      哪知章瞎子得寸进尺，不依不饶纠缠着，说他家的母鸡每月下三十个鸡蛋，一年三百六十个蛋，再抱出三百多只鸡娃，一年下来该多少钱？我爹哑口无言。

        我爹气得眼睛都绿了，就不停地瞪我，我做错了事，不敢吭声，就垂头丧气地站在家门口，双手不断绞着衣襟。

        见章瞎子如此歪理邪说，我胆子反而壮了许多，大声说：“我们有错，不该偷吃了你的鸡，但你也不能这样无理啊，按照你说的，鸡生蛋蛋生鸡，你们家好像有几百几千只鸡，我们一群人赔你便是，何必只欺负我们？”

        我爹扬起了蒲扇般的巴掌，我吓得拔腿就跑。却与几个人撞了个满怀。一看是夏抗和夏敏轩。

      夏抗说：“章叔叔，是我和夏敏轩偷了你的鸡，我们错了，赔你吧。”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一个袁大头递给章瞎子。

      章瞎子看着白花花的大洋，欲伸手接过来，半途又缩了回去，小声咕噜着：“政府有令，不许使用黄金白银，你娃娃是不是想坑我坐大牢？”

        夏抗说：“这里是山区，不是黎梓卫街上，更不是重庆，没人告发你的。重庆还有人悄悄用银元呢。”

      章瞎子接过银元，冲我说：“算你娃运气好。”就大步离去。

      后来，当我再次看到夏抗时，却是在另一个战场上，我们彼此自信满满地对付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直到打败对手的意志，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个春节后，我姑妈也回来了。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我哥振华，他个子高挑，都已成人了。姑妈穿一身斜襟短袄，依然把长发盘在后脑，打个髻儿，尽管她已经步入中年，却依然端庄清秀，看到我就拉着我的手，呵呵地笑着说：“儿子啊，你长高了，你还是要多念书，我们国家需要文化知识，高文化既可以改变自己命运，亦可改变国家命运。”

        姑妈的话我似懂非懂，我看着她饱经风霜的脸上，镌刻着几道浅浅的皱纹，听她讲前方将士抗日的悲壮故事时，她一脸凝重：“我们国家块头虽大，却是体弱多病，民族虽大，却是人心不齐；因为没文化不懂高科技，所以我们落后，落后就要挨打；我们人多却是没有多少人才，我们这一代人为国家和人民无私地付出，我们无怨无悔，但愿你们这代人可以看到国家富强，人民能过好日子，中华民族能够成为世界巨人！那时，再没列强敢欺负我们了！”

      我傻傻地问她：“姑妈，你说这小日本能被赶出去吗？只有小日本被赶出了国门，我们的日子才好过吗？”

        姑妈点点头：“是的，只有把小鬼子赶走，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如今国难当头，这个政府也存在严重腐败，黎民百姓过得很惨很惨，河南因为天灾人祸，饿死数百万人民，全国人民的日子都不好过。沦陷区的百姓更惨，他们被日本人盘剥压榨，偌大个中国，哪有一块净土啊。儿子，我们唯有自强不息，国家才有希望，国家有了希望我们才有希望。”

        姑妈毕竟赴前线打过日本人，也是人人称颂的先生和救苦救难的侠客，她的话听着总是热乎带劲。

      她还告诉我，经过这些年的艰苦抗战，如今，日本人已成为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他们在太平洋被美国打得落花流水，在中国也被打得节节败退。小日本早就注定了失败……

      我说：“姑妈，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就要被赶跑了？那我是没机会打日本人了？”

      姑妈拍拍我的脑壳，笑道：“照现在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日本人等不到你长大就会败走天涯的。但你们还是要有文化有知识啊。”

      我想起了姐姐建华，就问姑妈：“姐怎么没回来？我都好些年不见她了。”

      姑妈说：“姐大你五六岁，已经长大了，昨年当兵去了前线，前不久，她还给我来信说，小鬼子已经无力进攻，我们开始大反攻了。”我问了很多无知的问题，比如，政府干吗还要抓壮丁？为什么姐姐是女生也要去当兵打仗？她也是被抓壮丁绑着去当兵的么？

      姑妈说，有一支军队人数不多，当兵的全部是自愿参加，不需要抓壮丁，其战斗力特别强悍，多少次打得日本人狼狈逃窜。中国人一旦团结，小日本哪是对手？她说，这支部队团结而顽强，纪律严明而智慧满满，姐姐就在这支军队里。

      都是自愿当兵，还有在国军里，抓壮丁来的人，被俘后，也加入了这支队伍，我又长见识了。一阵风吹过，我看见仙女潭顶上，乌云中洞开一个窟窿，万道金光烁亮。

（未完，明天精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