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学《长物志》第44天

共学《长物志》第44天2022年6月20日

卷二《花木，菊》

【题解】

在对菊花的品鉴中，文震亨文人的优越感表露无遗。他先从赏菊写起，批评吴地的赏菊方式是炫耀富贵，然后将赏花之人分为好事家与真能赏花者，认为吴地只是好事家。元代夏文彦《图绘宝鉴》曰:“米元章谓好事家与赏鉴家自是两等。家多资力，贪名好胜，遇物收置，不过听声，此谓好事。”与附庸风雅的好事家相对的是真能赏花者，即文震亨所谓的在花间坐卧把玩、能得花之性情的人。不言而喻，文震亨是将自己归于会赏花之人的行列。然会赏花却不需要会种花，在提到养育菊花的“六要”“二防”后，文震亨认为此乃园丁之事，“又非吾辈事也”。对于以低劣用具养花者，文震亨更觉得是对花的侮辱。此文与其说在赏菊花，不如说在谈论赏菊花之人。行文中有对富贵好事者的轻视，有对贫贱不懂花者的鄙弃，也有对修剪劳作的不屑,最津津乐道的则是自己的坐卧把玩。宋朱淑真《菊花》诗中“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的菊花还真带着文人清高孤独的影子。

【原文】

吴中菊盛时,好事家必取数百本,五色相间,高下次列，以供赏玩,此以夸富贵客则可①。若真能赏花者,必觅异种，用古盆盎植一枝两枝,茎挺而秀,叶密而肥,至花发时,置几榻间,坐卧把玩,乃为得花之性情。甘菊惟荡口有一种②,枝曲如偃盖③,花密如铺锦者,最奇,余仅可收花以供服食。野菊宜著篱落间④。种菊有六要二防之法:谓胎养、土宜、扶植、雨旸、修葺、灌溉⑤,防虫,及雀作窠时必来摘叶。此皆园丁所宜知，又非吾辈事也。至如瓦料盆及合两瓦为盆者，不如无花为愈矣⑥。

【注释】

①客:他本作“容”。

②甘菊:多年生草本植物。叶深绿而厚,味极苦。甘菊花可入药。荡口:此指江苏无锡的荡口镇。

③偃盖:枝叶横垂,张大如伞盖之状。

④野菊:多年生草本植物。野菊的叶、花及全草皆可入药。

⑤胎养:养育。土宜:土壤适宜。扶植:栽培扶植。雨旸(yáng):谓雨天和晴天。旸，晴朗。

⑥愈:胜过。

【译文】

吴地菊花盛开时，多事之人一定会采集数百株，五颜六色，高低排列，以供赏玩，这只能用来夸耀富贵而已。若真是会赏花的人，一定要寻觅独特品种,用古色盆钵种一株两株，茎干挺拔而茂盛，叶子茂密肥硕,等到开花时,置于几案卧榻之间，坐卧把玩，这样才是真正领会到了菊花的秉性与情致。甘菊只有无锡荡口镇这一种,枝干弯曲如伞盖，花朵密集如锦缎铺陈,十分奇异,其余的甘菊只能采集花朵以供饮用。野菊适合种植在篱笆间。种菊有“六要”“二防”之法:育苗培养、土壤适宜、扶植栽培、阳光雨露、修剪、灌溉为六要,二防为防止病虫害,防止雀鸟做窝时来衔枝叶。这些都是园丁应该了解的，而不是我等要做的事。至于用瓦料盆及用两块瓦合拢作花盆的,还不如不养花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