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昨天，下雨了，降温了，天阴沉的像是扣上了一顶带有漏洞的黑色大盖帽，没带伞的人狼狈的冲入雨幕，乍暖还寒的雨滴打在脸上、头发上，直让人忍不住咒骂这鬼天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没了对雨的耐心和兴致，只觉得影响了出行，给生活带来了系列不便。

可是，当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雨无意识发愣时，记忆中的画面却不自觉在眼前闪回......那是一个小小村庄，两座山夹着一条河，一河两岸，数十户人家，那时我爸额头还没有爬上皱纹，我妈还是一头青丝，我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那时的雨是具象的，雨天是有颜色的，青石板、黄土地、灰色瓦、绿色树、黛青山，被烟雨蒙蒙串联成一幅山青水墨画。那时的雨天是有声音的，瓦屋屋檐像挂起了珠帘，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一滴一滴，砸出一个个深深的窝。门前的树像是撑起了一把大大的伞，滴答滴答，落在树叶上，一滴一滴，顺着树叶打着出溜滑。偶尔有人会拿盆放在檐下，滴答滴答，落在印有大红锦鲤的洋瓷盆里，咚咚咚，清脆的声音混和着小雨时的淅淅沥沥，暴雨时的哗啦哗啦，就是我们小时候最独特的声音体验。通常邻居们会趁着雨天闲暇串个门，也不进屋，就坐在门前檐下，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家长里短，孩子们在旁边笑着闹着，伸手接檐下的雨滴，落在手心凉丝丝的、麻麻痒的，奇妙极了。一旁的大人看见了就会开口制止，说接檐水，手会发痒。那时的雨天是有形状的，下过雨的路面像极了泡发的馒头，轻轻一挨，就是一个大坑。大人们有雨鞋，黑色的大只鞋，穿上走在下过雨的村路上，真真是一步一个脚印啊，而且每一个脚印都有魔法，因为踩下去的脚印里会立刻蓄满水，就像一个个小池塘。雨后的河啊，水位会上涨，两岸的人会围在河边，看看，聊聊，感叹下这场雨的大小......

再然后，关于雨的记忆就是十来年后，我上大学的时候了。那时候，雨对于我来说是拟人化的，有情绪的。就觉得雨像极了一位惆怅的姑娘，而自己如果有幸能去一趟戴望舒的雨巷，也逢着一位丁香般打着油纸伞的姑娘该有多美妙啊。那时总觉得，雨就是上天的结界，把人们封印在各自的住处，冒雨出行的人都是有着使命和任务的孤勇者，而且大多可能会有一番奇妙的偶遇，想想就很神奇。而我那时，未经生活磨砺，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悲春伤秋，尤其爱在下雨的时候，抒发一些在现在看来甚是无病呻吟的感叹......

细想来，我这三十年左右不长的人生啊，也经历了百余次的雨吧，大多数，都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并没有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突然想到一句话，每一天其实本质都一样，特别只是在于你记住了它。我最近两年时常感叹时光飞逝，一天天的工作和生活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不出意外，我真的能一眼看到这辈子的终点，而我身处其中，被时间的鞭子抽打着，如同陀螺旋转旋转，偶然惊醒想要改变，却最终败给了温水煮青蛙式的习惯成自然。

如今啊，再逢雨天，我眼里有的只是雨啊，还有小心避开水泥路面的水坑......生活的诗意真的需要被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