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文化野蛮生长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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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起,逆袭成为了使用最多的一个高频词。与此相对应的是,似乎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各种选秀节目充斥着电视屏幕,各种矮锉穷征服白富美的故事流行于网络小说。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城市街道中的福彩、体彩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而且购买者绝大部分都是处在社会底层人们,如城市打工者。人们似乎在这种一夜暴富、一次成名励志狂欢中找到了改变命运捷径,打通了向上流动的渠道。
有时真佩服中国人的聪明才智,中国文字的鬼斧神工。还真的没有什么词语比用“逆袭”来形容和描述这种现象更为贴切、更具有针对性和鼓动性了。而且人们也似乎真的从那些选秀的成功者、彩票的中奖者,还有各种颜值担当的网红示范中看到了自己成功的希望,明天的样子。我们在这种白日梦般的麻醉下和这种人为营造的气氛感染中,似乎困难不再成为困难,“蓝瘦”也不“蓝瘦”了,“ 香菇”也不“香菇”了,因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而“面包”则总有一天会有的。
事实上,我们这个民族从不缺乏逆袭的基因,我们的文化也从不缺少逆袭的故事。成者侯,败者寇。从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韩信的“跨下之辱”到传统戏剧当中的才子佳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们鲜花和掌声绝大部分都是给成功逆袭者的范进们。正因为成功者不应被指责,才会有“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文化从来都是现实的反映,历史灰烬的余温总会让现实给加热。笔者曾经引用马克思的观点说过,人是一种实践性存在决定了人也是一种对象性存在。上层的存在必须以下层的存在为基础,维持一个衣食无忧,奢移高贵的上层社会是需要以底层社会的任人宰割、甘于受穷为代价的,而阻断社会流动渠道则是维持这种格局的最好方式。当社会上升的出口被“富二代”、“ 官二代”把持,当穷二代”、“农二代”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通道被堵死之后,这个社会带给我们的不仅有生理上折磨,还有心理上的绝望。当然这个社会无时无刻也就处于危险当中了,而这种危险也必然会让处于社会上层的富人和精英们有财富之忧,生命之虞。怎么办?为降低这种“殃及池鱼”的风险,于是我们上层精英们从传统戏剧中汲取营养,将本来跟实力等必然性因素挂钩机会改头换面为跟运气的等偶然性现象有关的结局,从而使我们对社会不公仇恨转变为对自我命运不佳的痛恨,认命就成了我们自我安慰的最好借口,社会上层终于在底层的自残中确保了自身的安全和社会价值排序上的占优。
马克思说,要求人民抛弃处境的幻觉,首先要抛弃那需要人民幻觉的处境。对那些仍沉浸在“逆袭”白日梦的人们,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借用鲁迅先生的话,我们只能说“怒其不幸,哀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