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这半辈子和娘这一辈子

                    （十五）

宽敞明亮的新房盖好后，周围环境优美、景色宜人。

还没等房子完全晾干，弟媳就鼓捣着弟弟赶快搬进去。

一天，趁着爹娘没在家，弟媳自作主张将结婚时陪送的几件嫁妆拉到新房里，住不住先占着。

“能嘞她！盖房不出钱也不出力，住的时候比谁都积极，人家栽树她乘凉！”妹妹话里带气。

爹在一旁也是愤愤不平：“想住也得给大家说一声吧，不声不响的看不起谁呀！”

“她愿意出去就出去，咱住老院一样。这儿街里街坊的年多了也有感情，咱还舍不得离开呢！”娘说，“况且田里新扎的院子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住，咱住那儿也没共同语言，说不着。”

过了一个夏季，新房基本上干透了，娘把水缸水桶锅碗瓢盆筷子勺子买齐全后，又去三大爷家让他看个黄道吉日，烧香祷告拉把鞭，让弟弟他们三口正式搬进新房。

“这下好了，他们出去我们也心净，以后再不用担心做饭甜了咸了没味了，‘小锅饭吃着香’，想吃啥自己做吧！”娘心里轻松长长的舒口气。

“对，再也不用天天侍候俺那个不论理的嫂子，还有那个天赐，不吃这不吃那，小孩子家就挑三拣四，真是有啥大人有啥孩儿！”妹妹早巴不得他们出去住。

爹娘妹妹高兴太早了，弟媳一开始自己做饭觉得挺好的，没几个月就烦了。

天赐嫌她妈做的饭没滋没味的，简直就是猪汤狗食。起大早做好孩子不端碗，气得弟媳没一点儿招：“我真是掏力不捞好，爱吃不吃！”

弟弟端着碗撵着哄着，孩子头扭到一边：“不吃不吃！说多少遍了，闻着味儿就想吐，快端走！”

“不吃饿死你个孬孙，下一顿我都不做！”弟媳没一点儿耐性。

“走，去你爷爷奶奶家吃吧！”弟弟拉住孩子的手又回来了。

从此，他们三口又和爹娘合伙了，白天在家吃，晚上新院住。

“春打六九头”，刚打春，妹妹的婆家就催着媒人来商量婚事。

“月儿她娘啊，你看这俩孩儿也老大不小的了，是不是把婚事给办喽，双方老人都放心啦！”媒人嘚吧嘚说的可劲大，“打春前没提这个事，是去年两头没春，瞎年怕不好！现在过了，咱当大人的就这点心事，孩子结婚生个孩子任务就算完成啦！”

人家诚心诚意，爹娘也没有反对，媒人把妹妹的生辰八字记着，回话去了。

挑个良辰吉日，妹妹嫁人了。

送妹妹出阁回来，娘搬个凳子坐下：“‘闺女大了不中留’，我一万个舍不得，不过心里也高兴，遇到个好人家不容易，去了我多年的心病啊！”

“娘，放心吧，妹夫虽说怂点儿，可妹的公公婆婆年轻，种地干啥的还能帮助他们几年，有了孩子还能帮忙养大。”我宽慰娘。

“是啊！你和志坚感情好，又生个大胖小子护着心，妞儿小子都有了，我放心！二妞我暂时也不用操心了，现在就剩下你弟弟他三口我放心不下。”娘摇摇头。

“大宝眼不得劲，出去干活不方便，他媳妇儿是懒，田里活儿不想干，家里啥不想搭手，现在不太爱串门嚼舌根子了，可又迷恋上了麻将 ，天天吃过饭碗都不送，就出去坐摊子，光指望俩老家伙撑家啦！盖房子欠你们和你二姨的钱得赶紧还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小孩见娘，没事一场”，娘见了闺女，也有说不完的话题，一肚子苦水只能向我倾诉。

“娘啊，我们的钱不着急。你和爹岁数一天比一天大，能替他们干一辈子啊?还是想法调动俺兄弟媳妇儿的积极性，让她当家做主，你俩帮衬下才是正理儿。”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儿才知父母恩’。当家就是过日子，这一天三顿饭，碾米磨面，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天天，一年年。开支多大只有当家的知道，里面心酸和委屈只能往肚里咽。

往往不当家的，只等吃，根本不知生活有多难，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知道，才会知道。

父母辛辛苦苦把儿养大，儿子是不知父母受的苦和累。只有自己结婚后，生了孩子，自己养儿的辛苦和辛酸，才能深深体会到父母养自己时的不容易，才知父母的养育恩。”

“娘说的是，我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你和爹还有俺婆婆的不易啦！吃饭穿衣都是小事，天天这个孩子发烧了那个孩子拉肚子，揪得心慌，有时候看着孩子受罪都恨不得替他生病，针打自己身上能病好喽都想扎自己身上。”

“所以呀，你两口子要好好待你婆婆，她一个人把闺女小子养大，更难！”娘一边说一边把孩子抱过去。

“花儿呀，我和你爹商量几天了，咱牛屯火烧比较出名，想着我从你姥姥家学的打火烧的手艺不能丢，要不也学学人家，到城里支个摊子打火烧?听咱村外边打工回来的年轻人说，在城里打火烧卖烧饼可赚钱啦！”

“行咋不行啊，可你俩要吃苦受累呀！出门在外不容易，俺担心呐！”

“没事，我和你爹这么多年，啥苦没吃过啥罪没受过?吃苦受罪没啥，我俩还能挣几年钱帮帮你弟弟，只要你们几个好好的就行。”娘心意已决。

“那好吧，你俩也不用走太远，咱道口县城就不错，离家近啥时候家里有点事回来也方便。”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农忙季节回来，收麦收秋完毕还出去。”

就这样，爹娘也成了“打工一族”，在道口县城租一间房子，路边摆摊开始了打火烧卖烧饼的生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