捭阖 第二十九章 冤家路窄
自小就看似没心没肺的墩子魏长存,在三个儿时玩伴中,却是没能理所应当地无忧无虑。他不像是魏清娸和魏捭阖一样在魏家村称的上土生土长,即便后者是老爷子在其出生不久后才带回的村子,可总的来说他和“土生土长”一词其实也差不离,倒是墩子,虽说也姓魏,可对于向来封闭,老一辈人民风都还不太开化的魏家村而言,墩子和他爷爷,可算是实打实的外来人。
关于这点,魏清娸和魏捭阖这对欢喜冤家,可以说是一概不知,一来当时年纪尚小,墩子和他爷爷入住村子也只是他二三岁时候的年纪,大多都还不是记事的年龄,即便有那么丝许印象,还都是浅浅淡淡,薄如烟丝,不被提及则会永远记不起的那种。不说他们不知情,就算是作为当事人的墩子的脑海里也只存有一两副模糊不清的画面而已。
但有一点很肯定,就是自己那一口时不时冒出来的京片儿口音,断然不是无中生有没来由的产物。
所以这个在外人眼里看来一直心思单纯,只知做些缺德勾当膈应别人的死胖子,某些时候,也会蹲坐在家门口一人盲目发呆,偶尔没来由幻想自己能不能是哪位“京城”里达官贵人私生子的魏长存,至多是个没啥大理想大追求,只是个不折不扣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刁民而已。
而作为时常遭受他人白眼的魏家村头号公害魏长存,少有地表现出他与众人印象中瑕疵必报性格的截然反应,竟很是欣然接受,让不少等着他闹腾的村人大跌眼镜。可能这就是他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在一些他人不屑染指的小事上锱铢必较,于某些大是大非的大事上淡然自若,豁然大度。
当真坐实了心宽体胖四字。
自然,村子虽说不大,年轻一辈却也不可能只有魏清娸、魏捭阖、魏长存这三个。但大多都没有这儿时走得相对近些的三人那么富有传奇色彩。
只可惜魏捭阖和墩子从来没有携裹小弟“征战沙场”的觉悟,诸如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偷听他人床边性事,偷看谁家水灵女子洗澡等恶行时,都没能三五成群,呼啸成风。更别说是向来性子冷淡的魏清娸了,即便是成天冷着个脸,对谁都不待见的生硬面孔,依旧能够吸引到他这年轻一辈的牲口们全部目光,哪怕是偶然在路上遇到,或者出门回家有意无意都要多绕些路经过她家窗口,用各种方式表现一下自己,很难想象一群山里孩子也能够这么闹腾,形式多样,花样百出,估计到最后就差脱光衣服跳舞了。
可奈何魏清娸油盐不进,任你如何折腾,都没能让她朝窗外多瞧一眼。
不过凡事都有那么个例外,那个在村中地位超然的老人的孙子,不知如何撞了大运,生而异象的魏清娸一落地就和他订了娃娃亲不说,接着估摸着是借着近水楼台的优势,更是让自发育后艳名就愈发远近闻名的魏清娸对其青睐有加,有那么些日子里,魏清娸的架势,在众人眼里就差颔首低眉,逆来顺受了。
生活总是如此滑稽,在魏清娸还是朝天辫,满脸憨傻模样的时候,其实也没见这些人多么痛心疾首,而且多半还是幸灾乐祸姿态,魏捭阖一门娃娃亲竟是个痴傻婆娘,有事没事就拿这事笑话欺负当时还傻里傻气的魏清娸。
可待到,这家女儿进入青春期,气质相貌身材成绩都一日千里继而一骑绝尘的时候。就又都转变了态度,不是示好,就是隔三差五地串门,而理由也多半蹩脚可笑,用最看不惯朝令夕改的墩子的话来说,早他妈干嘛去了,以前见你们欺负她时没少开心大笑啊,等人家美透来才整这套,现在就算隔着十里远,我家的狗都能大老远闻到你们身上的发情味道。
言辞之间,丝毫不留面子,算是半个当事人的魏捭阖能一笑置之,可不代表被指骂的牲口们能不心怀芥蒂。可碍于这两兄弟日益生猛的干架能力,只能咬牙忍着,记恨在心。
所以自从魏清娸和魏捭阖开始冷战,这帮人皆是拍手叫好,大感痛快。都觉着有了个能够一亲芳泽的机会,其中的翘楚,以魏畴阔最具代表性质,虽说不像魏清娸和魏捭阖能够进入复旦就学,可好歹也是除了前面两位以外,唯一能在上海交通大学这所重点高校就读的高材生,是在外人眼里继魏清娸和魏捭阖之后,最有出息的一个,相貌上也同样无可挑剔,村子里除了被女神魏清娸青睐的魏捭阖,最招姑娘待见的就是他,同时也是村长魏新楼的儿子。
父子两名字都不俗气,比较符合魏家村的特点,因为作为村子里辈分最高的老爷子,村子里但凡添一个新丁,都会让家里人到老爷子那求取个好名字,图个好命格,所以后辈的姓名便多半由老爷子来取,一个胸中有大学问的古稀老人,起名字自然有讲究,最后致使这穷乡僻壤也在某项方面有独特之处。
而剩下的同辈年轻人,则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辜负了一个个气势不俗的大好姓名,一辈子只能做注定没什么大出息的升斗小民。
也正是因为各方面的优越条件和不输于人的刻苦努力,魏畴阔在村中地位自然比一般的村民要超然许多,在他老子的熏陶下,深得人情世故的重要性,不像魏捭阖他们特立独行,有本事也不爱拉帮结派,晓得利用资源,因此也聚拢了一堆人,唯他马首是瞻,令从小就掌控欲十足的他很是满意。
本来还在上海交大和一个学姐纠缠不清的魏畴阔,不知为何,竟是比魏捭阖还要提前知道魏魁出事的消息,二话不说就到车站蹲守。所以当魏清娸一到车站的时候,就见到早早等待的魏畴阔,说是凑巧家里也出了些事,要回去一趟,断了魏清娸拒绝他陪同前往的念头,毕竟是一个村子走出来求学的同龄人,她也不好冷着脸出言痛骂,但想要一向清清淡淡的魏清娸,流露出好脸色,显然痴人说梦,魏畴阔在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一路上都尽到男人的义务,对女士尽量照顾,端茶送水,打点车票物品等等。可魏清娸不领情,对他丝毫不予搭理,也不见多他沮丧,做足了绅士风度,待到回到家中,都不见其脸上有什么恼怒神色,看的出来,心思城府,都不欠缺。是个在放在哪里都能对女人吃得开的角色。
“我说杆子,可得注意这点儿,这次你媳妇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陪她回来的还有魏畴阔那小子,虽说你媳妇心里还是只有你这根木头,可魏畴阔那家伙对你媳妇的觊觎之心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村里面哪个不知道,他就等着在你俩还闹别扭的时候趁虚而入呢。我看他就是趁这次魁叔出事的机会,连学都干脆不上了,死乞白赖的跟着过来。”陪着魏捭阖走进村子的墩子,不忘瓮声瓮气地提醒道。
魏捭阖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你丫不生气?人家娘的都在你头上拉屎了。”墩子有些气急败坏道。
“滚犊子,少扯有的没的,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魏捭阖有点头疼死党的纠缠不休,爆了句墩子的口头禅“滚犊子”,说道。
“有猫腻?”听到这的墩子,也收敛起玩笑态度,疑惑问道。
魏捭阖继续走向村子,也没多做解释。
还没等墩子再度追问,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面貌英俊的青年,手里拿着手机打着电话,有说有笑。
三人擦肩而过,即使魏畴阔压低了声音,还是让耳力不俗的两人听到电话内容的只言片语,“放心,我过几天就回去,乖乖等我回来,听话。”一听,就知道电话对面铁定是个和魏畴阔关系不简单的女生。
已然和魏畴阔错开一个身位的两人嘴角同时扯出了一个别具意味的弧度。
本来没打算闹事的魏捭阖,也不禁呵呵轻笑两声。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